第十一章大战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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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福最终没能卒于当晚,但离精神崩溃也只差一线。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出柴房,连夜给林霄张罗“好纸好墨”和“下午茶点心”去了。没办法,少爷柳文远下了死命令:只要这妖孽能写出让公主满意的章程,他要天上的星星都得想办法摘!柳家现在就是架在火上烤的鸭子,而林霄是唯一的、可能把火变成烤炉的……妖孽师傅。

第二天,柴房的环境待遇直线上升。硬板床上铺了层半新的褥子,一张还算平整的小几搬了进来,上面摆着上好的宣纸、崭新的笔墨砚台,甚至还有一小碟精致的、据说是东市“胡记”出品的酥油点心。

林霄盘腿坐在褥子上,捏起一块点心丢进嘴里,酥脆香甜,总算有了点“搞事业”的待遇。他铺开宣纸,提起笔,却迟迟没落下。

写个屁的章程!他肚子里那点“霓裳阁”的货,昨天在布行喷柳福的时候已经倒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些“私域流量”、“KOL带货”、“沉浸式购物体验”之类的骚话,唐朝人听了怕不是要集体触发天劫。他纯粹是在拖时间,等玉真观那边的反应,顺便享受一下折磨柳家人的乐趣。

就在他琢磨着是画个“贵宾玉牌”的设计图(画个圈里面写个V?),还是编点“月华”系列如何“饥饿营销”的细则(比如让伙计扮黄牛?)时,柴房那扇破门被轻轻敲响了。

“笃、笃、笃。”

声音很轻,带着点迟疑。

林霄头也没抬:“门没锁,柳管家,点心不够甜,下次换蜜饯果子!顺便再弄壶茶,要‘碧螺春’!没有?那就随便搞点能喝的树叶子!”

门外沉默了片刻,一个清朗中带着三分醉意、七分困惑的声音响起:

“呃……贫道李白,冒昧来访,不知柳郎君……可方便一叙?”

李白?!

林霄手里的毛笔“啪嗒”一声掉在宣纸上,晕开一大团墨迹。卧槽!诗仙找上门了?!这剧本不对啊!按爽文套路,不应该是他主动去找李白装逼打脸吗?怎么反过来了?

他赶紧抹了把脸,试图把宿醉的萎靡和刚才的嚣张气焰收一收,清了清嗓子:“方便!太方便了!诗仙快请进!寒舍简陋,您多担待!”

门被推开,李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依旧穿着那身略显宽大的素色道袍,手里拎着个青皮酒葫芦,发髻有些松散,几缕发丝垂落额前,那双标志性的、带着醉意与疏狂的眸子,此刻却充满了浓浓的好奇和探究,上下打量着这间弥漫着霉味、草屑和新鲜点心香的柴房。

“柳郎君……就住此处?”李白微微蹙眉,显然有些意外。旗亭酒楼那石破天惊的“赘婿”,竟真被关在柴房里?

“嗐!陋室铭听过没?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林霄努力挤出个热情的笑容,指了指铺了褥子的硬板床,“诗仙请坐!地方小,别嫌弃!”他顺手把那碟酥油点心往李白那边推了推,“尝尝?胡记的,味道还行。”

李白倒也不拘小节,依言在床边坐下(离那碟点心有点远),目光却始终没离开林霄的脸,仿佛要在他脸上找出朵花来。他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芦:“柳郎君好雅兴,身陷囹圄,尚有心情品评点心?”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嘛!”林霄顺口就把李白的诗甩了出去,说完才意识到不对,赶紧补救,“咳咳,我是说,天塌下来也得吃饭不是?诗仙您这是……找我有事?”他明知故问,心里盘算着这尊大神到底想干啥。兴师问罪?不像。交流诗艺?更不像!

李白那双醉眼微微眯起,林霄那句随口甩出的“人生得意须尽欢”,让他心头又是一跳。他灌了口酒,开门见山,声音带着一种直指灵魂的锐利:

“柳郎君,旗亭楼上,你那首‘君不见’……气象磅礴,直抒胸臆,贫道生平仅见。”他顿了顿,目光如炬,“然,此诗之格局、气魄、乃至那‘与尔同销万古愁’的苍茫孤绝……绝非寻常市井之人、更非一个……嗯,‘赘婿’的处境心境所能孕育。贫道百思不得其解。”

来了!核心拷问!

林霄心头警铃大作,脸上却堆起苦笑:“诗仙明鉴!小子当时……嗐,就是被逼急了,灌了一肚子护城河水加劣酒,脑子一热,胡言乱语!真让我现在写,打死我也写不出半个字!您就当……就当是水鬼附身,借我的嘴喊了两嗓子?”

“水鬼附身?”李白似笑非笑,显然不信这套说辞,“那贫道再问一句……‘KTV’,又是何物?旗亭楼上,你问贫道‘KTV里没教过您这个调吧?’此言何意?贫道遍览群书,游历四方,从未听闻此等称谓!”

“K……KTV?”林霄心里咯噔一下,暗骂自己当时装逼过头了。他脑子飞速转动,硬着头皮胡诌:“这个……这个嘛……咳,诗仙您见多识广,肯定知道西域有种能发出天籁之音的‘箜篌’吧?那KTV呢……就是……就是‘箜篌天籁之音’的简称!小子当时喝高了,舌头打结,胡言乱语!意思是您那诗仙的调调,是天生的!箜篌天音!没地方能教!对!就是这个意思!”他强行解释,自己都觉得尬出天际。

李白看着他,没说话,只是又灌了一大口酒,眼神里的探究和困惑更深了。眼前这年轻人,满嘴跑骆驼(车),前言不搭后语,偏偏又能蹦出惊世之语。这种感觉,就像面对一本用天书文字写的……菜谱?荒谬又挠心。

他放下酒葫芦,决定换个角度:“贫道观柳郎君今日所为,于商贾之道,见解亦是惊世骇俗。‘霓裳阁’、‘月华’、‘贵宾玉牌’……闻所未闻,却似蕴藏大道。此等奇思妙想,又从何而来?莫非也是……水鬼所授?”

“这个嘛……”林霄松了口气,只要不问诗和KTV,吹商业牛皮他擅长!他挺了挺胸脯,脸上露出一种“老子是天才”的欠揍表情,“无他!唯‘格局’二字!诗仙,您写诗讲究个意境高远,我们搞钱的……咳咳,搞商业的,讲究个‘市场定位’和‘用户痛点’!那些老顽固……”他指了指门外,意指柳承福之流,“就知道守着‘柳记’这块破招牌在西市卷!卷什么?卷价格!卷到最后,大家一起喝西北风!我们要的是什么?是跳出红海,拥抱蓝海!是精准打击高净值人群!是打造品牌溢价!是建立私域流量池!是……”

林霄越说越嗨,前世那些被老板们当圣经念叨的商业黑话如同决堤洪水般喷涌而出,什么“下沉市场”、“心智占领”、“闭环生态”、“赋能”、“抓手”、“颗粒度”……滔滔不绝,唾沫横飞。他根本没指望李白听懂,纯粹是憋久了,加上想用信息轰炸把这诗仙砸晕。

李白开始还皱着眉头努力听着,试图从这些闻所未闻的词汇里捕捉一丝真意。但很快,他的表情从困惑变成了茫然,从茫然变成了痛苦,最后彻底变成了“我是谁?我在哪?他在说什么?”的哲学三问状态。尤其是听到“赋能私域流量池的垂直领域抓手”这种究极缝合怪黑话时,李白只觉得无数只苍蝇在脑子里嗡嗡乱飞,太阳穴突突直跳。

“够了!”

李白猛地一拍床板(硬板床发出痛苦的呻吟),霍然站起!他脸色涨红,眼中醉意全消,取而代之的是被彻底激怒的狂躁和一种被愚弄的羞愤!他李白一生狂放不羁,以诗酒会友,谈玄论道,何曾被人用这等聒噪、混乱、不知所云的“鸟语”如此折磨过?!

“柳七郎!”李白的声音带着金石之音,震得柴房顶的灰尘簌簌落下,“贫道诚心来访,欲解心中疑惑!你却在此满口胡柴,以这些……这些如同市井泼皮梦呓般的污言秽语戏弄于我!真当贫道三尺青锋不利乎?!”

他气得胡子都在抖,手已经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那里悬着一柄装饰古朴的短剑!诗仙也是练过剑的!虽然主要作用是耍帅和切羊肉。

林霄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吓了一跳,但顶级少爷的嘴炮本能让他下意识地回怼:“哎!诗仙您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污言秽语?这叫‘商业模式创新’!是‘降维打击’!您不懂没关系,虚心学习嘛!怎么能人身攻击呢?还拔剑?您这属于‘物理说服’,不符合‘友好交流’的社区规范!差评!”

“降维打击?!社区规范?!”李白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啪”地一声彻底崩断!这厮不仅戏弄他,还用这些狗屁不通的鬼话持续精神污染!

“竖子!安敢如此欺我!”李白怒发冲冠(如果发髻没散的话),也顾不上什么诗仙风度了,积压的疑惑、被超越的隐隐刺痛、还有此刻被当成傻子耍弄的滔天怒火彻底爆发!他猛地抽出腰间那柄装饰意义大于实战意义的短剑——剑身寒光闪闪,保养得极好——也顾不上什么章法了,完全是街头斗殴的架势,朝着林霄就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主要是剑柄和剑鞘部分)

“卧槽!真动手啊!”林霄怪叫一声,反应也是极快。顶级少爷在夜场混,别的本事不说,躲酒瓶、闪巴掌的敏捷度是点满的!他一个懒驴打滚,狼狈不堪地从硬板床上滚了下来,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李白含怒砸下的剑鞘。

“砰!”剑鞘狠狠砸在硬板床上,发出一声闷响,震得那碟酥油点心都跳了起来。

“诗仙!冷静!冲动是魔鬼!咱们有话好好说!KPI还没达成呢!”林霄一边手脚并用地往角落里躲,一边嘴里还在跑火车。

“KPI?!我让你K!让你P!让你I!”李白已经完全气疯了,根本听不懂他在喊什么,只觉得这厮还在用妖言挑衅!他提着剑(主要是剑鞘),追着林霄在狭小的柴房里转圈,像极了街头追打泼皮的老道。

“老李!李哥!太白兄!给点面子!君子动口不动手!”林霄绕着柴垛躲闪,抓起一把干草丢向李白干扰视线。

“谁是你兄!贫道今日就要替天行道,收了你这满口胡言的妖孽!”李白挥袖挡开干草,一脚踢飞了挡路的破陶碗。

“收妖?您业务范围挺广啊!不去写诗改捉妖了?这算跨界打击吗?”林霄嘴贱的毛病在生死关头也改不了。

“啊啊啊!气煞我也!”李白彻底狂暴,也顾不得用剑鞘了,直接把短剑连鞘带柄当成棍子,一个横扫千军就朝林霄下盘扫去!“看打!”

林霄躲闪不及,小腿被扫中,痛得他“嗷”一嗓子:“哎哟!打人别打腿!我还要靠它去玉真观搞钱呢!”他顺手抄起旁边一根用来顶门的烧火棍,也顾不上什么尊卑了,“老李!你再打我还手了啊!我疯起来连诗仙都打!”

“来啊!怕你不成!”李白酒意怒气上头,毫无惧色,短剑(鞘)舞得虎虎生风,虽然毫无章法,但气势惊人。

一时间,小小的柴房里鸡飞狗跳!干草飞扬,灰尘弥漫!两个在各自领域都堪称“顶流”的男人,一个诗仙,一个KTV少爷(伪),如同市井无赖般,一个拿着烧火棍胡乱格挡招架,一个提着剑鞘(偶尔也试图用剑柄戳)疯狂追打!嘴里还夹杂着:

“吃我一记‘流量重击’!”

“看招!‘青莲剑歌’!”(李白自封的招式名)

“你这属于恶意竞争!”

“妖孽!还不速速现出原形!”

“原形你妹!老子是根正苗红的穿越……啊呸!柳家赘婿!”

守在柴房外的柳福和几个健仆早就听到了里面的动静。柳福扒着门缝看了一眼,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里面烟尘滚滚,人影翻飞,诗仙李白正状若疯虎地追打柳七郎!这画面太美,他不敢看!

“快!快拦住啊!那可是诗仙!打坏了我们担待不起啊!”柳福急得直跳脚,却又不敢真的冲进去拉架,生怕被误伤。

几个健仆面面相觑,里面一个是名满天下的诗仙,一个是公主点名要见的“妖孽”,哪个他们都惹不起啊!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柴房门板砰砰作响,听着里面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和意义不明的对骂声,场面一度极其混乱且……荒诞。

这场发生在柳家柴房、由一首剽窃诗引发的“文坛”与“商界”(伪)顶流的全武行,最终以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和李白一声痛呼告一段落。

“哎哟!我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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