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再见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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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真观,清幽雅致,檀香袅袅。偏殿内,玉真公主端坐云床,指尖捻着一页墨迹淋漓、字迹狂放如鬼画符的宣纸,正是林霄那份《霓裳破局赋》。

她的目光在“下沉红海”、“东市蓝海”、“品牌溢价”、“私域流量池”、“降维打击”、“战略抓手”……等一串串惊世骇俗、闻所未闻的词汇上缓缓滑过。那张素来清冷无波的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一丝极其复杂的神色——三分震惊于其理念的颠覆性,三分困惑于其表达的荒诞性,还有四分……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和占有欲。

“此子……真乃异数。”她放下纸页,看向侍立一旁的元宝,“那柳七郎,人何在?”

“回殿下,已在观外候着。”元宝躬身回道,脸上也残留着一丝被那“天书”冲击后的余悸。

“宣。”

不多时,林霄被引入殿内。他换上了一身柳家“紧急采购”的、还算体面的新布袍,但那股混不吝的劲儿和眼底深处的狡黠,却丝毫未减。他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姿势略显生涩):“草民柳七郎,参见公主殿下。”

玉真公主的目光如同实质,上下打量着他,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半晌,才缓缓开口,声音清泠依旧:“柳七郎,你这《霓裳破局赋》……”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立意奇崛,手段……更是闻所未闻。虽言辞粗粝,如市井俚语,然其中所蕴之机锋,直指商道本心,确有点石成金之效。”

林霄心中一喜,面上却努力保持“谦逊”:“殿下谬赞,草民惶恐。不过是些被逼急了、胡诌出来的野路子,难登大雅之堂。”

“野路子?”玉真公主唇角微扬,“能将‘柳记’朽木化为‘霓裳’琼枝的野路子,贫道倒想多见识见识。”她话锋一转,目光陡然锐利,“三日前,贫道许诺于你,若章程可行,许你一个不再是‘柳家赘婿’的身份。如今,贫道问你,可愿脱去柳家之籍,入我玉真观门下?贫道可予你一处清修静室,亦可遣人助你,将这‘霓裳阁’,真正做起来。如何?”

来了!重头戏!

脱籍!自由!还有公主做靠山!这简直是柳七郎做梦都不敢想的天大恩典!

柴房外的柳福(被特许跟来伺候,此刻正扒着门缝偷听),听到这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完了!这妖孽要是点头,柳家就彻底完了!别说“霓裳阁”没份,以后还得被这妖孽踩在脚下!

然而,让所有人(包括玉真公主)都没想到的是——

林霄抬起头,脸上并没有预想中的狂喜和感激涕零。他眼神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玩味?他对着玉真公主,深深一揖,声音清晰而坚定:

“草民……谢殿下厚恩!”

柳福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玉真公主微微颔首,正要开口。

却听林霄话锋陡转:“然,草民斗胆,恳请殿下收回成命!”

“什么?!”玉真公主眸光一闪,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意外之色。元宝也诧异地抬起了头。

柴房外的柳福猛地捂住嘴,差点惊呼出声!拒绝?!这妖孽疯了?!

“殿下容禀,”林霄站直身体,脸上露出一种混杂着“悲愤”和“大义凛然”的表情(演技上线),“草民虽为赘婿,身份卑贱,然,柳家……终究是草民的‘家’啊!”(这个“家”字咬得格外重,带着浓浓的讽刺)

“岳父大人虽待我严苛,姐夫虽……嗯,对我寄予厚望,”他顿了顿,似乎在强忍“委屈”,“但血脉相连,亲情难断!如今,柳家因我之故,遭此剧变,岳父大人更是急怒攻心,卧病在床!值此危难之际,草民若贪图自身安逸,弃柳家而去,岂非不忠不孝,禽兽不如?!”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悲壮:“这‘霓裳阁’之蓝图,既脱胎于柳家布行,那便让它,真正成为柳家浴火重生之契机!草民愿留在柳家,以这‘赘婿’之身,协助姐夫柳文远,将这‘霓裳阁’,做起来!让柳家,真正配得上殿下今日之垂青!此乃草民拳拳之心,望殿下……成全!”

一番话,掷地有声,情真意切(表面),把一个忍辱负重、顾全大局、以德报怨(?)的赘婿形象塑造得淋漓尽致!

玉真公主定定地看着林霄,那双清冷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不解?玩味?欣赏?最终,都化为一种更深沉的探究。她阅人无数,自然看得出林霄这番话里掺了多少水分。什么亲情难断?分明是……另有所图!

她沉默了片刻,殿内落针可闻。柳福在外面听得浑身发抖,既怕公主不答应,又怕公主真答应了——这妖孽留在柳家,绝对是更大的祸害!

“呵……”玉真公主忽然轻笑一声,打破了沉寂。她看着林霄,眼神带着一种“看穿不说穿”的了然,“好一个‘拳拳之心’!好一个‘浴火重生’!柳七郎,你这份‘孝心’,倒是让贫道……刮目相看。”

她微微颔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既然你执意如此,贫道便允了你。这‘霓裳阁’,便由你留在柳家,协助你那‘姐夫’,好生操持。贫道会派人盯着。”

“谢殿下成全!”林霄再次深深一揖,嘴角勾起一抹只有自己才懂的弧度。脱籍?哪有留在柳家当“太上皇”爽!他要的是彻底掏空柳家,踩着柳承福和柳文远的“尸体”,用柳家的资源,把自己的“霓裳阁”帝国建起来!最后再一脚把空壳子踹开!这叫……借鸡生蛋,鸠占鹊巢!

“不过,”玉真公主话锋一转,目光扫过林霄,“你那份章程里提到的‘第三方审计’……甚合贫道之意。元宝。”

“奴婢在。”元宝躬身。

“你带几个人,去柳家布行,好好查查账目,尤其是……丝线染料采买这一块。看看柳福管家这些年,是如何‘开源节流’的。务求……‘颗粒度’清晰。”玉真公主特意用了林霄章程里的“黑话”,眼神意味深长。

“奴婢遵命!”元宝眼中寒光一闪。

柴房外的柳福,听到“查账”、“柳福”、“颗粒度清晰”这几个词,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眼前一黑,终于彻底晕了过去。

林霄心中暗笑:公主殿下,您真是我的最佳捧哏啊!

回到柳家,气氛已然天翻地覆。

柳承福依旧躺在病榻上,气若游丝,听到林霄拒绝了公主脱籍的恩典,非但没有感激,反而气得又吐了一口血,指着林霄的鼻子,嘶哑地骂着“妖孽!包藏祸心!”,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真正掌权的柳文远,心情更是复杂到了极点。一方面,林霄留下了,“霓裳阁”项目保住了,柳家似乎有了翻身的希望。但另一方面,林霄那句“协助姐夫柳文远”,像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这哪里是协助?分明是凌驾!而且,公主派来的“审计团”已经在路上了,柳福那老狗眼看要完蛋,他自己屁股底下也不干净!

他看着大摇大摆走进正厅、毫不客气地占据主位下首第一把交椅的林霄,只觉得胸口堵得慌。

“姐夫,”林霄笑眯眯地开口,语气亲热得像真兄弟,“殿下那边搞定了!咱们的‘霓裳帝国’……哦不,‘霓裳阁’项目,可以正式启动了!当务之急,是选址!东市最繁华的地段,门脸要大,要亮!钱不是问题,对吧?”他最后一句,眼睛瞟向脸色铁青的柳文远。

柳文远咬着后槽牙,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钱……不是问题。”柳家的家底,这次怕是要被这妖孽掏空了!

“还有,人员架构得调整!”林霄掰着手指头,“‘霓裳阁’需要全新的团队!西市布行那些老伙计,思维僵化,跟不上咱们的‘新零售思维’!得招新人!要年轻!要漂亮!哦,女伙计要占多数!颜值就是第一生产力!培训我来搞,包教包会,打造‘沉浸式服务体验’!”

“另外,‘月华’系列的首批样品得抓紧!染坊那边,按我给的‘莫兰迪色卡’(他随手画的几个灰扑扑的色块)优先染!记住,只染十匹!多一尺都不行!这叫‘饥饿营销’!还有‘贵宾玉牌’的设计……”林霄滔滔不绝,一条条指令如同连珠炮般砸向柳文远。

柳文远听得头晕目眩,只觉得每一个字都在抽柳家的血。他想反驳,想挣扎,但一想到公主的“盯着”,想到查账的元宝,想到林霄背后那深不可测的靠山和那张能把诗仙喷吐血的嘴……所有的反抗念头都被硬生生压了下去。

他只能像个提线木偶一样,麻木地点着头,从牙缝里挤出:“好……好……都依你……”

林霄看着柳文远那副憋屈到极致却又不得不从的样子,心里简直乐开了花。他端起丫鬟刚奉上的、明显比以往好上几倍的茶,惬意地呷了一口,对着如坐针毡的柳文远,露出了一个无比“真诚”的笑容:

“姐夫,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放心,有我柳七郎在,保证让柳家……浴火重生!到时候,您就是长安城最靓的……啊不,是最成功的少东家!咱们一起,‘格局’打开,‘降维’搞钱!”

柳文远:“……”(内心OS:我想死,就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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