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跟我玩,你们还太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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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霓裳阁”开张前夜,三层楼阁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巨大的“霓裳阁”金字招牌在灯火的映照下,流光溢彩,几乎照亮了半个东市。楼内,精心布置的品鉴雅集会场早已准备就绪:素雅的屏风分隔空间,名贵的兰草点缀其间,空气中弥漫着清雅的冷香。楠木长案上,铺陈着第一批“月华·初霁”的料子,那灰蓝、灰绿、米白的色调在暖黄灯光下流转着温润而高级的光泽,无声地诉说着“贵”与“稀”。

受邀而来的长安名流、贵妇、文人墨客们,身着华服,矜持而好奇地打量着这传闻中“点石成金”的奇地。他们的目光,或落在那些“月华”料子上,带着估价与审视;或落在会场中央的柳文远身上,带着探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毕竟,柳家在西市的名声,实在算不得光彩。更多的目光,则是在人群中搜寻着那个更为神秘的身影——柳七郎。

柳文远身着簇新的锦袍,努力挺直腰杆,脸上堆着热情的笑容,招呼着宾客,但眼底深处却藏着难以掩饰的紧张和一丝即将看到猎物落网的兴奋。他的目光不时瞟向入口处,等待着李白的信号。

终于,李白的身影出现了。他依旧是一身素色道袍,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神情淡然,仿佛真的只是来参加一场普通的诗会。他身边跟着几位气度不凡、眼神精明的文士,正是他邀请来的“西域通”。李白与柳文远目光交汇,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诗会正式开始。丝竹声悠扬而起,气氛逐渐热络。柳文远清了清嗓子,走到场中,对着满堂宾客朗声道:

“诸位贵客光临,蓬荜生辉!值此‘霓裳阁’开张前夕,承蒙诗仙李翰林雅意,特举办此‘霓裳诗会’,一则贺新阁落成,二则……为明日将首发的‘月华’系列,增一分文华之气!”他顿了顿,目光扫视全场,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刻意的期待,“而‘霓裳阁’能有今日之气象,全赖一人奇思妙想!此人诗才惊世,商道通玄,乃我柳家……不,乃长安城之瑰宝!诸位想必也久闻其名了!有请——柳七郎!”

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会场一角。

林霄慢悠悠地从屏风后踱步而出。他今天难得穿了身柳文远“精心准备”的月白色新袍,倒是与他那“月华”的主题相合。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混不吝的笑容,眼神却清亮得很,丝毫没有柳文远期待的紧张或畏缩。

“姐夫过奖了!什么瑰宝不瑰宝的,我就是个搞钱的俗人!”林霄笑嘻嘻地对着众人拱了拱手,姿态随意,毫无文人墨客的拘谨。

柳文远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脸上笑容却更盛:“七郎过谦了!旗亭楼上一首‘君不见’,可是连诗仙都为之倾倒!今日盛会,岂能无诗?不如就请七郎,以这‘霓裳阁’之‘月华’为题,即兴赋诗一首,为这盛会开篇,也为明日‘月华’首秀,添一分雅韵?也好让我等在座诸位,再睹七郎惊世诗才!”

图穷匕见!矛头直指林霄的“诗才”命门!

场中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所有目光都带着审视、好奇、期待,甚至是不怀好意,牢牢钉在林霄身上。那些被李白邀请来的“西域通”们,更是目光灼灼,如同等待猎物露出破绽的鹰隼。

柳文远心中狂笑:憋!憋死你!看你这个连《三字经》都背不全的废物,怎么在诗仙和这么多名士面前憋出一首像样的诗!

李白也端起酒杯,目光平静地看着林霄,但那平静之下,是汹涌的暗流。他倒要看看,这妖孽如何应对!是当场出丑,还是……再次祭出那首不属于他的诗?若是后者,他身边这些精通西域典故的友人,立刻就能发难!

林霄脸上的笑容似乎僵了一下,他挠了挠头,露出一个“很为难”的表情:“啊?作诗啊?还是命题作文?题目还是‘月华’?这个……有点难啊……”

他这反应,落在柳文远和李白眼中,无疑是心虚露怯!柳文远心中狂喜,几乎要忍不住笑出声。李白眼中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周围的宾客们也开始窃窃私语,不少人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嘲弄表情。看来旗亭楼那次,真是撞大运或者……有鬼?

“七郎不必过谦!”柳文远假意鼓励,语气却带着逼迫,“随便作一首就好!让大家见识见识嘛!”

“是啊,柳郎君,旗亭楼一鸣惊人,今日再展才华,必成佳话!”李白身边一位文士也开口附和,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

林霄像是被逼到了墙角,叹了口气,环顾四周富丽堂皇的霓裳阁,目光扫过那些散发着清冷光泽的“月华”料子,又望向窗外长安城灯火辉煌的夜空。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酝酿,又像是在……发呆?

就在柳文远和李白都以为他要彻底抓瞎时,林霄忽然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很响,吓了众人一跳),眼中爆发出一种奇异的光芒,仿佛真的捕捉到了什么灵感!

“有了!”他声音洪亮,带着一种豁然开朗的兴奋,之前的“为难”一扫而空!

他深吸一口气,在所有人惊愕、不解、期待的目光注视下,朗声吟诵起来。声音不再像旗亭楼那般嘶吼悲怆,而是带着一种空灵、澄澈、仿佛与这月华、与这霓裳阁融为一体的意境: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第一句出口,李白端着酒杯的手猛地一颤!酒液差点洒出!春江?海上明月?这起句……气象何其开阔!意境何其悠远!与“霓裳阁”、“月华”看似不直接相关,却营造出一种浩渺的时空背景!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第二句,直接将月光普照大地的景象铺展开来!滟滟波光,千万里月明!强烈的画面感扑面而来!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细腻的笔触,描绘月下江畔的朦胧美景。花林似霰,流霜不觉,白沙无痕……一种空灵剔透、不染尘埃的纯净美感油然而生!这意境,竟隐隐与那“性冷淡”色调的“月华”料子产生了奇妙的呼应!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这一句,如同画龙点睛!将天地澄澈、明月孤悬的景象推到极致!“皎皎空中孤月轮”——这不正是“月华”最核心、最孤高、最纯粹的意象吗?!霓裳阁所追求的,不正是这种遗世独立、皎洁无暇的“孤月”般的高级感吗?!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陡然转折!由景入思!发出对宇宙时空、生命起源的浩渺诘问!这格局……瞬间将一首看似写景的诗,拔高到了哲学层面!整个霓裳阁仿佛都笼罩在这宏大的时空叩问之中!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感慨人生短暂,明月永恒!一种淡淡的、超然的哀愁与旷达交织!这情感……竟与那料子清冷外表下蕴含的、不易察觉的温润质感,隐隐契合!

当林霄吟出最后一句“但见长江送流水”时,整个霓裳阁内,陷入了一片绝对的死寂!

没有掌声,没有喝彩。所有人都仿佛被这空灵浩渺、意境悠远、又带着深邃哲思的诗句攫住了心神,沉浸在那“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的纯粹境界里,久久无法回神!

这……这还是诗吗?这分明是将天地月华、宇宙时空、人生哲思熔于一炉的……神迹!

柳文远脸上的笑容彻底僵死,如同戴上了一副拙劣的面具。他张着嘴,眼神空洞,大脑一片空白。这……这怎么可能?!这废物……这妖孽……他怎么可能……又作出来了?!而且……而且这首诗的意境、格局,似乎比旗亭楼那首……更加宏大,更加……不似人间所有?!

李白手中的玉杯,“哐当”一声,失手跌落在地,摔得粉碎!琥珀色的酒液溅湿了他华贵的袍角。他浑然不觉!他那双阅尽千古诗篇的醉眼,此刻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场中央那个月白身影,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近乎惊骇的震撼!

**春江潮水连海平……皎皎空中孤月轮……人生代代无穷已……**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他的心上!这意境!这哲思!这语言的纯粹与力量!这哪里是诗?这分明是天地至理的显化!他李白一生狂放,自诩诗才天授,可此刻,在这首诗面前,他竟感到了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渺小与战栗!

他身边的几位“西域通”文士,早已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什么“KTV”?什么西域胡语?在这如同神祇低语般的诗句面前,那些问题显得如此可笑,如此……不值一提!他们甚至不敢开口,生怕亵渎了这神圣的氛围!

玉真公主不知何时也悄然到了会场二楼雅座,珠帘半卷。她静静地听着,那双清冷的眼眸中,此刻也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波澜。她看着楼下那个仿佛沐浴在月光中的身影,指尖无意识地捻动着腕上一串冰凉的玉珠。

**“好一个‘皎皎空中孤月轮’……”**良久,一声清泠泠、带着无尽赞叹和复杂意味的叹息,从珠帘后轻轻飘出,清晰地落入楼下死寂的会场中,**“此句,当为‘月华’点睛之魂。柳七郎,你这‘玉生烟’……贫道,记下了。”**

“玉生烟”!公主殿下竟亲自为这诗句定名!更是点出了“月华”与诗句的神魂相契!

这如同天籁的评语,瞬间打破了死寂,点燃了全场!

“轰——!”

比旗亭楼那次更加狂热、更加震撼的声浪,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霓裳阁!

“神作!千古神作!”

“‘皎皎空中孤月轮’!此句一出,天下咏月之诗皆可休矣!”

“玉生烟!殿下赐名!实至名归!”

“月华!玉生烟!绝配!绝配啊!”

“柳郎君真乃谪仙人也!”

赞美声、惊叹声、膜拜声,如同潮水般涌向场中的林霄。他再次成为了绝对的中心,光芒万丈!这一次,再无质疑,再无鄙夷,只有纯粹的、近乎狂热的崇拜!

柳文远面无人色,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案几上,杯盘叮当作响。他看着被众人簇拥、如同神祇般的林霄,再看看地上李白摔碎的酒杯,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淹没了他。完了……全完了……李白的毒计,非但没有奏效,反而成了这妖孽再次登临绝顶的踏脚石!

而李白,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脚边是破碎的酒杯和流淌的酒液。他看着林霄,看着那满堂的狂热,耳边回响着“玉生烟”的评语……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和巨大的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吞没。

林霄站在赞誉的漩涡中心,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笑容,对着楼上珠帘后的方向拱了拱手:“谢殿下赐名!”心中却暗爽:张若虚大佬,对不住了!《春江花月夜》借您半首一用!这“玉生烟”,可比“月华”又高级了一个维度!公主殿下,您这捧哏,真是神助攻啊!

他目光扫过面如死灰的柳文远和失魂落魄的李白,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想阴我?老子肚子里装的可是上下五千年的精华!跟我玩?玩不死你们!

“诸位!”林霄朗声开口,压下了满堂的喧嚣,声音带着掌控一切的自信,“诗会助兴已毕!‘玉生烟’之名,更添‘月华’光彩!明日开张,‘月华·玉生烟’系列,仅十匹!持‘贵宾玉牌’者,优先认购!数量有限,欲购……从速!”

他成功地将文学上的震撼,瞬间转化为了商业上的狂热!一场精心策划的鸿门宴,被他以一首“剽窃”的神作,彻底扭转,化作了“霓裳阁”开张前最耀眼的烟花!局势,暂时被他牢牢掌控!而柳文远和李白的阴谋,在绝对的实力(开挂)面前,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消融殆尽,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和……无尽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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