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第一话语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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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文远被拖回柳府时,已是面如金纸,气若游丝。他派去构陷霓裳阁的心腹和师爷被长安县衙铁链锁走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在柳家内部掀起惊涛骇浪,最终化为一记沉重的丧钟,狠狠敲在柳家正堂之上。

往日庄严肃穆、象征着柳家无上权威的正厅,此刻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压顶。柳家当代家主柳承宗,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端坐于上首紫檀太师椅中,浑浊的老眼深处翻涌着惊怒、失望,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两侧下首,坐着几位柳家地位尊崇的族老,个个脸色阴沉,目光闪烁,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沉默和山雨欲来的风暴气息。

林霄(柳七郎)踏入正堂时,感受到的就是这股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他身后,跟着如同一座移动堡垒般的柳玉润。柳玉润今日罕见地没啃烧鸡,她换了一身更显“威严”的赭色宽袍,圆盘大脸上刻意绷着,细小的眼睛扫视全场,带着一股“谁动我财神爷(林霄)老娘就拍扁谁”的彪悍气势。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巨大压力,让几个原本想出声呵斥林霄“赘婿无礼”的族老,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柳承宗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针,刺向林霄。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和压抑的怒火:“柳七,你可知罪?”

来了!开场便是问罪!

林霄站定堂中,身姿挺拔如松,脸上没有半分赘婿应有的怯懦或惶恐。他迎着柳承宗的目光,不闪不避,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的、带着嘲讽的弧度:“家主此言,小子不解。小子为柳家商号殚精竭虑,开霓裳阁,日进斗金,一扫颓势,何罪之有?”

“何罪之有?”一位脾气火爆的族老忍不住拍案而起,指着林霄的鼻子,“你目无尊长!纵容你那……你那妻子当街羞辱柳家血脉!更害得文远侄儿身败名裂,被官府锁拿!此等行径,败坏门风,罪不容赦!”

“纵容?羞辱?”林霄声音陡然拔高,清朗之音在寂静的大堂内回荡,带着凛然正气,“敢问三叔公!当柳文远勾结官府,用迷药陷害无辜稚童,栽赃霓裳阁贩卖毒布,意图置我于死地、毁我柳家百年商誉之时!他可曾想过‘尊长’?可曾想过‘门风’?!”

他猛地踏前一步,目光如电,扫过在场每一位族老:“若非小子侥幸识破奸计,人赃并获!此刻被锁拿入狱、柳家商号被查封、声誉扫地沦为长安笑柄的,就是我柳七!是整个柳家!他柳文远为一己私欲,不惜将整个家族拖入万劫不复之地!此等行径,与禽兽何异?!此等败类,留在柳家,才是真正败坏门风,祸害无穷!”

字字如刀,句句诛心!掷地有声!几个族老被这凌厉的气势和无可辩驳的事实噎得脸色涨红,哑口无言。柳承宗的脸色也变得更加难看。

“巧言令色!”另一位偏向柳文远的族老强辩道,“文远或有不是,但你身为赘婿,以下犯上,手段狠辣,不顾念同族之情,亦是……”

“同族之情?”林霄厉声打断,眼中寒芒爆射,“当他指使人下药害那无辜孩童时,可念过同族之情?!当他勾结官府,欲置我于死地时,可念过同族之情?!当他一次次在背后使阴招、下绊子,欲毁我霓裳阁基业时,可念过同族之情?!”

他声音铿锵,带着一种悲愤的力量,响彻整个正堂:“小子入赘柳家,身份卑微,人所共知!但小子扪心自问,自入柳家以来,兢兢业业,忍辱负重!开霓裳阁,非为私利,乃是为柳家商号寻一条新路!为柳家基业注入生机!小子所做一切,皆问心无愧!反倒是某些人,自诩血脉高贵,却行此龌龊卑劣之事,将同族之情视如草芥,将家族基业当作争权夺利的筹码!敢问家主!敢问诸位族老!此等行径,配谈‘同族之情’吗?!”

一连串的反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众人心头。柳承宗放在扶手上的枯瘦手指,微微颤抖着。柳玉润在一旁,听得小眼睛放光,忍不住低声喝彩:“说得好!”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大堂里格外清晰,让几个族老更是面皮抽搐。

林霄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激荡,目光重新锁定柳承宗,语气变得沉凝而决绝:“家主,诸位族老!今日之事,非是柳七要以下犯上,而是柳家已到了不得不刮骨疗毒、拨乱反正的生死关头!”

他再次踏前一步,距离柳承宗只有几步之遥,一股无形的气势自他身上升腾而起,不再是那个谨小慎微的赘婿,而是掌控着柳家未来命脉的商业新贵!

“柳文远之败,非败于我手,乃败于其心术不正,败于其无能狂怒!柳家商号近年江河日下,积弊已深,若再任由这等鼠目寸光、嫉贤妒能之辈把持,只会坐吃山空,最终被这长安商海彻底吞没!”

他环视全场,眼神锐利如鹰隼:“霓裳阁的成功,已证明新路可行!小子不才,愿以霓裳阁为基,重整柳家商号!引入新法,开源节流,开拓商路!三月之内,必让柳家所有铺面扭亏为盈!一年之内,柳家商号之利,翻倍!若不成,小子愿自请出族,净身出户,从此与柳家再无瓜葛!霓裳阁所有收益,尽归柳家!”

“轰!”

如同平地惊雷!整个柳家正堂彻底炸开了锅!

“三月扭亏?一年翻倍?!”

“净身出户?自请出族?!”

“好大的口气!”

“疯了!简直是疯了!”

族老们再也坐不住,纷纷惊呼出声,看向林霄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震撼。这誓言,太重了!重得让他们心惊肉跳!这赌注,太大了!大到他们不敢想象失败或者成功的后果!

柳承宗浑浊的老眼第一次爆发出锐利的光芒,死死盯着林霄。他看到了林霄眼中的火焰,那是一种绝对的自信和破釜沉舟的决绝!这不是空口白话的狂妄,而是建立在霓裳阁奇迹般成功基础上的强大底气!

“你……此言当真?”柳承宗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期待?柳家,太需要改变了!也太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林霄斩钉截铁,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小子在此立誓!若违此诺,天厌之!地弃之!人神共戮!”

他猛地一掀衣袍下摆,昂首挺胸,朗声道:“然,小子既立此重誓,担此重任,便需家主与诸位族老允诺一事!”

“何事?”柳承宗沉声问道,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林霄目光如炬,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吐出他真正的目标:

“自今日起!柳家所有商号、货栈、作坊、人手、财权!凡涉及经营决策,无论大小,皆需听我号令!我柳七,要这柳家生意场上的第一话语权!”

**第一话语权!**

这五个字如同五道惊雷,劈在每一位柳家核心人物的心头!

这不再是赘婿的乞求,而是强者的宣告!是挟霓裳阁大胜之威,以自身前程为注,向柳家腐朽旧秩序发出的夺权檄文!

“放肆!”

“狂妄!”

“区区赘婿,安敢……”

几个族老下意识地拍案怒斥,但声音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他们看着林霄那挺拔如松、气势如虹的身影,再看看旁边那个虎视眈眈、随时可能暴起掀桌子的柳玉润,最后目光落在沉默不语、眼神复杂的家主柳承宗身上。

柳玉润适时地往前挪了一小步,庞大的身躯带来的阴影几乎笼罩了半个厅堂。她没说话,只是捏了捏拳头,指关节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咔吧”声。意思不言而喻:**谁敢反对老娘的财神爷试试?**

柳承宗沉默了许久,久到空气都仿佛凝固。他浑浊的目光扫过林霄年轻却充满力量的脸庞,扫过那几位色厉内荏的族老,最终落在柳玉润身上。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做出了一个艰难无比、却又不得不做的决定。

他缓缓抬起手,制止了还想说什么的族老。苍老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和决断,响彻在死寂的柳家正堂:

“好!”

“老夫,允你!”

“自即日起,柳家所有商事,由柳七全权决断!任何人,不得掣肘!违者,家法处置!”

“家主!”几个族老失声惊呼。

柳承宗猛地一挥手,眼神凌厉:“不必多言!柳家,已到了不破不立的境地!老夫愿以这残躯,赌上柳家未来!柳七!记住你今日的誓言!柳家兴衰,系于你一身!”

林霄心中大石落地,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壮志涌上心头!他对着柳承宗,对着整个柳家正堂,郑重地、深深地一揖到底:

“柳七,定不负所托!”

直起身时,他眼中精光四射,如同出鞘的绝世神兵,锋芒毕露!**柳家商界,从此刻起,正式改姓“林”!这第一话语权,是他林霄用实力、用胆魄、用一场漂亮的绝地反击,硬生生从这千年世家的牌桌上,夺下来的!**

柳玉润咧开大嘴,无声地笑了,油乎乎的手悄悄比了个大拇指。**嗯,这爷们儿,越来越有出息了!老娘这“定海神针”,当得越来越有奔头了!**

柳家正堂的风暴暂时平息,但权力的更迭与商海的征途,才刚刚开始。手握大权的林霄,目光已投向更远的长安,投向那即将到来的玉真公主寿宴。那里,有诗仙李白的战书,有更广阔的舞台,也有更凶险的暗流。**创业之路,至此,才算真正拿到了入场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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