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华苑的喧嚣终于落幕。玉真公主的寿宴,在“金叶传情”的余波和李白弃剑离去的震撼中草草收场。林霄(柳七爷)带着一身疲惫和挥之不去的后怕,在柳玉润这座“移动堡垒”的护卫下,回到了柳家别院。柳玉润显然还沉浸在“智退诗仙”的亢奋中,一路喋喋不休地复盘着林霄的“英明神武”,顺便畅想着霓裳阁日进斗金的美好未来。
林霄脸上挂着应酬式的笑容,内心却如同压着一块巨石。李白的威胁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何时会落下。玉真公主那“藏锋守拙”的警告更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他知道,寿宴上的“胜利”只是暂时的喘息,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果然,暴风雨前的宁静仅仅维持了三天。
第四日清晨,霓裳阁尚未开门,林霄就被管事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管事脸色煞白,额头冷汗涔涔,声音都在发抖:“七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林霄心头猛地一沉,强自镇定:“慌什么!天塌不下来!说!”
“是……是原料!我们的命根子,‘玉生烟’和三大系列新品的核心原料——‘雪域天蚕丝’和‘碧海潮生纱’……断供了!”管事的声音带着哭腔,“原本与我们签下长期契约的几家江南大商号,昨日同时派人送来急信!信上说……说因天时不利,桑田遭灾,海路受阻,今年乃至明年的供货……全部取消!单方面撕毁了契约!赔付的那点违约金,连塞牙缝都不够啊七爷!”
**嗡!**
林霄只觉得脑袋里一声巨响,眼前发黑!他一把抓住管事的胳膊,力道之大让管事痛呼出声:“你说什么?!全部取消?!怎么可能同时遭灾受阻?!查!给我查清楚!背后是谁在搞鬼?!”
“查……查了!”管事忍着痛,急声道,“小的连夜派人去探!那些商号的口风紧得很,只说天灾人祸,无可奉告!但……但小的花重金撬开了一个二掌柜的嘴!他……他暗示,是长安城里有人放话了,谁再敢卖顶级丝纱原料给霓裳阁,就是与整个长安布业行会为敌!以后别想在这行混了!”
“长安布业行会?!”林霄咬牙切齿,眼中寒光爆射!他瞬间明白了!这是柳家残余势力(尤其是那些不甘心被夺权的族老)联合长安其他被霓裳阁挤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大布商,发动的一次精准、致命、且极其专业的联合绞杀!
霓裳阁的核心竞争力是什么?是“意境风华”,是独一无二的设计理念和营销手段,但这一切的根基,是建立在那批顶级、稀有的原材料上!“玉生烟”的梦幻效果,“春江”系列的柔润飘逸,“云想”系列的华美绚丽,“清平调”系列的清冷仙气,都高度依赖“雪域天蚕丝”的极致光泽和“碧海潮生纱”的特殊晕染特性!市面上根本没有完美的替代品!普通丝麻棉葛,根本承载不了那种超越时代的审美意境!
断掉原料,就等于釜底抽薪!直接挖断了霓裳阁的根基!
“好狠!好毒!好专业的商战手段!”林霄一拳狠狠砸在桌面上,震得茶盏乱跳。这可比柳文远那种下迷药栽赃的低级手段高明太多了!这是利用行业规则、利用人脉势力、利用资本力量进行的降维打击!**杀人不见血!**
“库存!我们还有多少库存?!”林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厉声问道。
“回七爷!”账房先生也闻讯赶来,脸色同样惨白,“‘雪域天蚕丝’仅够支撑‘玉生烟’展示样品和三位顶级贵宾的定制需求,最多……最多十天!‘碧海潮生纱’库存稍多,但三大系列新品订单已经排到了三个月后!按现在的消耗速度,最多……最多一个月,所有顶级原料将消耗殆尽!普通丝麻倒是充足,可……可那做出来的东西,还是霓裳阁吗?”账房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林霄的心沉到了谷底。一个月!最多一个月!霓裳阁引以为傲的“意境风华”将彻底失去支撑,变成空中楼阁!那些交了定金、满怀期待的贵宾们会如何反应?那些眼红嫉妒的对手会如何落井下石?刚刚建立起来的品牌声誉,将瞬间崩塌!这比直接砸了霓裳阁更狠!这是慢性凌迟!
“七爷!还有更糟的!”另一个负责采买的伙计连滚爬爬地冲进来,声音带着哭腔,“市面上……市面上突然开始流传谣言!说……说我们霓裳阁的顶级布料之所以那么神奇,是因为用了西域秘传的……‘血染’之法!要用童男童女的精血浸泡丝线!还说……还说前几日寿宴上那昏迷的小女孩,就是被我们取了血才……”
“血染之法?!”林霄气得浑身发抖!这谣言简直恶毒至极!不仅彻底否定了他们的工艺,更是将他们钉在了邪魔外道的耻辱柱上!这比“毒布”的指控狠毒百倍!一旦传开,足以让霓裳阁万劫不复,连玉真公主的“霓裳揽月”慈善计划都会受到牵连!
“查!给我查清楚谣言源头!”林霄的声音冰冷如刀,但他知道,这种谣言如同瘟疫,查源头很难,消除影响更难!
“七爷!不好了!门口……门口聚集了好多百姓!还有……还有苦主举着血书!说……说他们家孩子丢了!怀疑是被霓裳阁抓去‘血染’了!要我们交人!交不出人就要砸店!”一个守门的伙计惊恐地冲进来报告。
**内外交困!杀招连环!**
原料被顶级封锁,釜底抽薪!
恶毒谣言四起,污名化品牌,煽动民愤!
苦主闹事,冲击店面,制造混乱!
这绝对是有组织、有预谋、全方位、多层次的精准打击!目标明确——彻底摧毁霓裳阁!将他林霄和柳家刚刚夺回的话语权,一并打入深渊!
柳玉润也被这接二连三的坏消息惊动了,她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冲进房间,怒吼道:“哪个王八羔子敢断老娘的财路?!敢造老娘的谣?!老娘去拍死他们!”她抄起门边一根手臂粗的门闩就要往外冲。
“娘子!冷静!”林霄一把拦住她,眼神锐利如鹰,“现在冲出去,正中他们下怀!他们就是要激怒我们,把事情闹大!坐实我们‘恃强行凶’的罪名!”
“那怎么办?!难道看着他们骑在头上拉屎?!”柳玉润气得浑身肥肉都在颤抖。
林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汗水浸湿了他的鬓角,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后怕未消,强敌环伺,如今又面临根基被毁、声誉崩塌的灭顶之灾!
**这难度,直接拉满了!**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越聚越多、群情激愤的人群,听着那隐约传来的“交出孩子”、“砸了黑店”的怒吼,又想起库房里那飞速消耗的顶级原料,再想到李白那柄可能随时会从阴影中刺出的青莲剑……
压力如同实质的巨山,几乎要将他压垮。
“呼……”林霄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眼神在极致的压力下,反而沉淀出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明。
“原料……谣言……闹事……”他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棂,“断我根基,污我名声,乱我阵脚……好手段!真是好手段!看来,是逼我出绝招了。”
他猛地转身,目光扫过惊慌失措的管事、账房、伙计,最后落在柳玉润那张因愤怒而涨红的圆脸上,嘴角竟然勾起一丝近乎疯狂的、带着狠戾的弧度:
“他们以为断了原料就能掐死我?以为造个谣就能毁了我?以为煽动几个愚民就能吓倒我?”
“做梦!”
林霄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和令人心悸的寒意:
“传我命令!”
“第一,立刻关闭霓裳阁大门!所有伙计退守内堂!任何人不得外出,不得与闹事者冲突!告诉他们,霓裳阁清者自清,三日内,必给长安百姓一个交代!若有人敢冲击店铺,伤我一人,我柳七倾家荡产,也要让他付出百倍代价!这话,给我原原本本吼出去!”(借势威慑,争取时间)
“第二,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关系和人手!不计代价!给我去查!查原料封锁的源头,查谣言散播的节点!特别是柳家那几个老东西最近和谁密会过!长安布业行会那几个会长的行踪!我要知道他们每一顿饭在哪里吃的!每一文钱流向了哪里!”(情报战)
“第三,账房!立刻盘清所有能动用的现金!包括柳家商号其他铺面的流水!必要时,抵押!借贷!我要钱!大量的钱!”(准备资本弹药)
“第四,娘子!”林霄看向柳玉润,“有件事,非你出马不可!而且,要快!要狠!”
柳玉润精神一振,拍着胸脯:“说!砍谁?!”
林霄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说了几句。柳玉润那双细小的眼睛先是瞪得溜圆,随即爆发出一种混合着惊愕、兴奋和彪悍的光芒,她重重一拍大腿(震得地面都晃了晃):“高!实在是高!包在老娘身上!看老娘不把他们的屎给捏出来!”
部署完毕,林霄独自走到窗前,看着楼下汹涌的人潮和远处长安城鳞次栉比的屋顶,眼神深邃如渊。
**原料封锁?我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无中生有”的供应链!**
**恶毒谣言?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舆论核弹!**
**煽动闹事?我就让你们体会体会,什么叫“釜底抽薪”的反制!**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想玩?那就玩把大的!玩把让你们所有人都心惊肉跳的!霓裳阁的根基,不是那么好断的!我林霄的命,也不是那么好拿的!这难度,老子接了!**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反击计划,在他心中逐渐成型。这不仅仅是为了生存,更是为了在这大唐长安的商业版图上,杀出一条真正的血路!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