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霄那道如同淬了冰的命令下达,霓裳阁这台因危机而濒临停摆的机器,瞬间爆发出惊人的效率!尽管恐慌依旧弥漫,但主心骨的镇定和那份狠戾的决绝,如同强心剂注入每个人的心脏。
“关门!落闩!”管事嘶哑着嗓子,对着楼下大吼。沉重的雕花大门在闹事者愤怒的吼叫和石块砸击声中轰然关闭,巨大的门闩落下,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恶意。伙计们手持棍棒,紧张地守在内堂入口,眼神虽然惶恐,却也带着一股被逼到绝境的狠劲。林霄那句“伤我一人,百倍奉还”的狠话,被管事原样吼了出去,带着破釜沉舟的煞气,竟让门外短暂的安静了一瞬。
账房先生如同打了鸡血,带着几个心腹一头扎进账房,算盘珠子拨得噼啪作响,如同密集的雨点。柳家商号其他铺面、库房的流水被紧急抽调;能抵押的房契、地契被迅速清点;几位与柳家(或者说与林霄)有利益往来的钱庄掌柜,被秘密请到了后院的密室,林霄亲自坐镇,以霓裳阁未来收益和柳家部分产业为抵押,用近乎掠夺性的高息,撬动着巨额的现金!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铜臭和孤注一掷的疯狂气息。
与此同时,数支由柳家心腹伙计、以及柳玉润“江湖旧部”(几个面相凶悍、气息精悍的汉子)组成的“情报组”,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长安城的大街小巷。他们的目标明确:长安布业行会的几位巨头会长、柳家内部那几个心怀叵测的族老!重金开路,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赌坊、青楼、茶肆、甚至家宅后门……任何可能接触信息的地方,都成了他们的战场。一张无形的情报大网,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力度,撒向长安城的阴影角落。
而风暴的核心——林霄,此刻却独自一人,坐在霓裳阁三楼的静室中。窗外是依旧喧嚣的闹事声浪和隐隐传来的“血染妖人”的咒骂。他面前的桌案上,铺着一张长安城的简略舆图,几份刚送来的、语焉不详的初步情报,以及……一支蘸饱了墨汁的狼毫。
他的脸色异常平静,甚至平静得有些可怕。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跳跃着如同实质的火焰,那是被逼入绝境后燃烧起来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斗志和……疯狂!
**原料封锁,釜底抽薪?**
林霄的指尖重重地点在舆图上江南的位置,又缓缓划过几条通往西域、南海的模糊路线。“雪域天蚕丝”主产吐蕃高原,“碧海潮生纱”则依赖岭南沿海和南海番邦。长安布业行会的手再长,能彻底封锁所有源头?他不信!总会有缝隙!总会有被巨大利益驱动、敢于铤而走险的“野路子”商人!
“无中生有……”林霄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你们断我明路,我就走暗渠!走绝路!”他提笔,在舆图上重重画下几个点:剑南道(靠近吐蕃)、岭南道、泉州港!这些都是潜在的非官方贸易节点!他需要最精干、最熟悉灰色地带、甚至敢于“走私”的狠人!他需要巨额的、足以让任何人疯狂的订金!他需要以最快速度,建立一条隐秘的、可能充满血腥与背叛的“影子供应链”!风险巨大,代价高昂,但这是他唯一的生路!**“高买!高出!用钱砸开一条血路!”**
**恶毒谣言,污名化品牌?**
林霄的目光转向桌上那份关于“血染之法”谣言的简报。谣言的核心在于“童男童女精血”,利用的是人们对未知的恐惧和对孩童的天然保护欲。简单辟谣只会越描越黑。对手这一刀,捅得又准又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林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如同深渊的寒冰,“你们喜欢玩‘血’?那我就让你们尝尝‘血’的滋味!”他心中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堪称恶毒的反击计划逐渐清晰。他要编织一个更惊悚、更离奇、更能引发恐慌的“故事”!一个能将矛头精准指向幕后黑手,并让他们百口莫辩的“血案”!这需要精妙的剧本,需要可靠的“演员”,更需要……一个引爆全城的契机!**“造谣?老子是你们祖宗!”**
**煽动闹事,冲击店面?**
林霄的目光最后落在楼下隐约可见的骚动人群。那些被煽动的“苦主”和不明真相的百姓,是对方最廉价的武器,也是最难处理的麻烦。硬碰硬会坐实“凶残”,置之不理则坐实“心虚”。
“釜底抽薪……”林霄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眼中闪烁着洞察人心的精光,“愤怒源于恐惧,恐惧源于未知。当更大的‘未知’降临,当更直接的‘恐惧’摆在眼前,谁还会在意霓裳阁这点‘小事’?”他需要一个转移视线的“爆点”,一个足以瞬间吸走所有关注、甚至引发更大恐慌的事件!这需要时机,需要精准的“投放”,更需要……柳玉润那雷霆万钧的执行力!
就在这时,静室的门被轻轻推开。负责情报的头目,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眼神精悍的汉子闪身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和凝重:“七爷!有眉目了!”
“说!”林霄精神一振。
“长安布业行会会长陈万年,三日前在‘醉仙楼’天字一号包间密会了柳家三叔公柳承志!同席的还有‘锦云庄’的胡大掌柜、‘万彩坊’的孙东家!他们席间谈话极密,但伺候的小二隐约听到‘断根’、‘血本无归’、‘行会共进退’等字眼!而且……”刀疤汉子压低声音,“陈万年昨日派人去了西市‘鬼眼刘’那里!‘鬼眼刘’是长安城专门散播流言、构陷他人的地头蛇!价格极高!”
“柳承志!陈万年!鬼眼刘!”林霄眼中寒光大盛,名字如同从齿缝里挤出,“好!很好!果然是他们!”
“还有!”另一路负责盯梢柳家内部的伙计也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七爷!柳承志的心腹管家,一个时辰前鬼鬼祟祟去了城西土地庙,见了一个叫‘癞痢头’的泼皮!那‘癞痢头’就是带头举血书闹事的那个!”
证据链瞬间清晰!幕后黑手、行会打压、谣言源头、煽动闹事者!人证(小二、盯梢者)、物证(会面地点、关联人物)俱全!
林霄猛地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依旧喧嚣的人群和远处长安城灰蒙蒙的天空。他脸上没有任何喜色,只有一种冰冷的、如同即将发动攻击前的猎食者的平静。
情报到位,目标锁定。
反击的弹药,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汇聚。
现在,只差最关键的一环——柳玉润执行的那个“秘密任务”!
“娘子那边……有消息吗?”林霄沉声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那个计划太疯狂,太依赖柳玉润的彪悍执行力和……一点点运气。
“还没有!润姐带人出城了,按您的吩咐,方向……是陈万年在城外的‘避暑别院’!”刀疤汉子回道,眼中也闪过一丝担忧和期待。
林霄的心悬了起来。柳玉润的任务,是整个反击计划中最关键、也最危险的一环!她要做的,不是砍人,而是去“拿”一样东西!一样足以引爆整个长安城、将陈万年和柳承志彻底钉死的“证据”!同时,还要制造一个足以转移所有人视线、引发巨大恐慌的“事件”!
**那将是点燃整个反击计划的导火索!是“釜底抽薪”的终极一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楼下的喧嚣似乎小了一些,或许是喊累了,或许是被霓裳阁的闭门不出和那句狠话暂时震慑。但压抑的气氛却更加凝重,如同暴风雨来临前令人窒息的宁静。
林霄站在窗边,一动不动,如同一尊雕像。只有紧握的拳头和微微起伏的胸膛,显示着他内心的汹涌澎湃。
他在等。
等柳玉润的消息。
等那一声足以撕裂长安城宁静的……惊雷!
突然!
“报——!!!”一个负责瞭望的伙计连滚爬爬地冲上三楼,声音因为极度的惊骇而变调,指着城外方向,语无伦次地喊道:
“火!大火!冲天大火!城西!是城西陈家庄方向!烧……烧红了半边天啊!!!”
林霄猛地转身,一个箭步冲到窗边,推开窗户!
只见长安城西面的天际,一片骇人的赤红!浓烟如同狰狞的黑龙,翻滚着直冲云霄!即使隔着这么远,也能感受到那股毁灭性的热浪和混乱!
陈家庄!陈万年的避暑别院所在!
成了!
林霄的眼中,瞬间爆发出如同星辰炸裂般的璀璨光芒!那光芒中,有狂喜,有狠戾,更有一种掌控全局的、近乎冷酷的决断!
“来人!”林霄的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斩碎了静室的死寂,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凛冽的杀机:
“按计划!启动‘血月’行动!第一步——‘辟谣’!给我把‘鬼眼刘’和那个‘癞痢头’,‘请’到最热闹的地方去!第二步——‘爆料’!把我们准备好的‘故事’,用最快的速度,传遍长安城每一个角落!第三步——‘转移’!引导所有人,看向城西那片烧红的天!”
他猛地一挥手,指向那片映红天际的火光,嘴角勾起一个如同恶魔般的、冰冷而疯狂的笑容:
“霓裳阁的‘血’?算个屁!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血染长安’!这场火,烧得好!烧得正是时候!它烧掉的,是陈万年的别院,更是他们精心编织的绞索!现在,该轮到我们……收网了!”
反击的号角,随着城西的冲天烈焰,正式吹响!一场由林霄导演、以整个长安城为舞台、充满了算计、血腥与疯狂逆转的复仇大戏,拉开了它最惊心动魄的序幕!霓裳阁的至暗时刻,或许,正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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