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平定长安内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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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狂放不羁、带着醉意的声音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间搅动了京兆府大牢森严压抑的空气!脚步声、呵斥声、推搡声乱成一团,火光摇曳,人影憧憧,竟真的朝着甲字监房的方向涌来!

“拦住他!快拦住!”

“李翰林!李翰林息怒!这是羁押重犯之地,您真不能进啊!”

“放…放开!崔子珪!你再躲着不出来…我…我明日就让全长安都知道,你京兆府的衙役,比那拦路剪径的强人还凶恶!”李白的声音拔高,带着诗仙特有的夸张与愤懑,在甬道里嗡嗡回响。

混乱中,几个狼狈的衙役连拉带拽,却似乎根本拦不住那看似摇摇晃晃、实则步伐奇诡的身影。只见一个身着月白长衫、身形颀长、发髻微松的俊逸男子,一手提着个歪倒的酒葫芦,另一手胡乱挥舞着,硬是“闯”到了甲字监房附近的甬道里。他面色酡红,眼神迷离中却带着一股子睥睨天下的狂狷之气,正是诗仙李白!

林霄站在牢门后,隔着栅栏,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心脏在胸腔里沉稳地跳动着,大脑却在电光火石间完成了最后的推演。**机会,只在瞬息!**

就在李白被几个衙役几乎架住,挣扎着还要往前“闯”,目光无意间扫过旁边一间牢房(关押着普通嫌犯)时,林霄动了!

他猛地抓住冰冷的铁栅栏,用尽全身力气,对着李白的方向,用一种饱含屈辱、悲愤却又强行压抑、带着商人特有圆滑与卑微的腔调,大声喊道:

“冤枉啊!青天大老爷!小人冤枉!”这声音在混乱中异常突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包括醉眼朦胧的李白。

林霄不等任何人反应,语速极快,声音颤抖,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对着李白的方向继续“哭诉”:

“小人柳七,长安城本分商人,经营霓裳阁,一向奉公守法!只因…只因不肯屈从某些官爷的‘孝敬’,便被构陷入狱!他们…他们买通泼皮,毒杀无辜孩童,栽赃小人‘杀人灭口’!更污蔑小人‘勾结黑道’!如今…更是要将小人屈打成招,灭口于此啊!求青天大老爷为小人做主啊!”他故意将矛头模糊地指向“官爷”,激起李白骨子里对权贵欺压的天然反感,同时将“毒杀孩童”、“构陷灭口”这些最能触动侠义心肠的关键词抛了出来。

果然,李白那双醉意朦胧的眼睛猛地一凝!他用力甩开架着他的衙役(那几个衙役也因林霄这突如其来的“喊冤”而有些发懵),踉跄着站定,目光如电般射向甲字三号监的林霄!他看到了一个戴着沉重镣铐、面容憔悴却眼神清亮、带着悲愤之色的年轻人(林霄的演技在这一刻炉火纯青)。

“毒杀孩童?构陷灭口?”李白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酒气,更带着一股冲天的怒火,“朗朗乾坤!天子脚下!竟有如此丧尽天良之事?!”他本就嫉恶如仇,加上酒意上头,瞬间热血沸腾!他完全忽略了林霄口中那个模糊的“官爷”是谁,只听到了最刺耳的恶行!

“李翰林!李翰林莫听他胡言!此乃重犯柳七,所涉大案正在审理…”一个狱卒头目急忙上前解释,试图将李白拉走。

“审理?”李白醉眼一瞪,狂态毕露,“审理就是把人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等着被灭口吗?!你们京兆府,就是这样为天子牧民,为百姓做主的?!”他一把推开狱卒头目,摇摇晃晃地就朝林霄的牢门走去,指着林霄手腕上的铁链,怒道:“看看!看看!一个商人,何至于此?!定是尔等官官相护,草菅人命!”

林霄心中暗喝一声彩!火上浇油的机会来了!他立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动作极其夸张),对着李白的方向悲呼:

“大人明鉴!小人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那毒杀孩童的物证——深蓝色的贡品级织锦碎片,已被小人拼死藏匿!只为留待青天!小人还知道,构陷小人的幕后黑手,就在织造局!他们…他们只手遮天,连京兆府的崔参军都…都…”他恰到好处地“畏惧”地看了一眼旁边脸色煞白的狱卒头目,后面的话“不敢深查”硬生生咽了回去,只化作一声绝望的呜咽。

“织造局?贡品织锦?!”李白醉意朦胧的脑子捕捉到了这两个极其敏感的词!他本就对宫廷采买中的猫腻有所耳闻,此刻被林霄这“拼死藏匿证据”、“幕后黑手在织造局”、“连崔参军都…”的暗示彻底点燃了!他认定了这是一桩官商勾结、栽赃良善、甚至可能牵连贡品采买的大黑幕!而眼前这个戴着镣铐、悲愤喊冤的年轻商人,就是被权贵碾轧的可怜虫!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李白气得须发皆张(虽然头发有点乱),酒葫芦都差点扔了,“崔子珪!崔子珪你给我滚出来!你手下的人都是这般办案的吗?!任由织造局的人毒杀孩童、构陷良善?!你这司法参军是怎么当的?!再不出来,我李白今日就撞死在这京兆府大牢门口,让天下人看看这里的冤屈有多深!”他借着酒劲,将诗人的狂放和正义感发挥到了极致,声音如同洪钟,在整个牢狱中回荡!

这惊天动地的怒喝和威胁,终于惊动了值房中的崔琰!

“何事喧哗?!”崔琰阴沉着脸,带着几名心腹衙役快步赶来,正好看到李白指着林霄的牢门,对着他的手下怒发冲冠的一幕。

“崔子珪!你来得正好!”李白一见到崔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林霄,“你告诉我!此人何罪?!毒杀孩童?证据呢?!勾结黑道?证据呢?!仅凭构陷就要把人锁拿至死吗?!还有织造局!那贡品织锦是怎么回事?!你们查了吗?!敢查吗?!”

崔琰被李白劈头盖脸一顿怒斥,弄得又惊又怒,但李白身份特殊(翰林待诏,虽无实权但名动天下),更让他心惊的是李白口中喊出的“织造局”和“贡品织锦”!这柳七…竟然在这种场合,用这种方式,把最核心的物证和矛头直接捅到了李白面前!这简直是…神来之笔!或者说…胆大包天!

“李翰林息怒!”崔琰强压怒火,试图解释,“此案复杂,正在审理…”

“审理个屁!”李白怒道,“我看你是被织造局的名头吓破了胆!不敢查!怕丢了你头上的乌纱!”他借着酒劲,口无遮拦,句句诛心,却偏偏戳中了崔琰最敏感的地方——他确实有顾虑,也确实在寻找铁证!

崔琰脸色铁青,被李白当众如此羞辱,更是当着林霄这个“重犯”的面,一股邪火直冲脑门!但他毕竟是司法参军,瞬间捕捉到了李白带来的“势”!李白这一闹,看似无理取闹,却将“织造局构陷”、“贡品织锦物证”、“崔琰不敢查”这些信息,以一种爆炸性的方式传播开了!众目睽睽之下,他崔琰若再有任何包庇或退缩的迹象,不仅前程尽毁,更会坐实李白口中的“懦弱无能”!

**骑虎难下!必须当机立断!**

崔琰眼中厉色一闪,猛地转向身边心腹,声音如同寒铁交击,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狠厉:

“来人!持本官令牌,即刻去织造局王永贵办公之所及住处,进行二次彻底搜查!重点搜查所有深蓝色贡品级织锦的账册、样本、损耗记录!以及…所有与城南泼皮、特别是喜丧帮刘癞子有关的可疑信函、物品!掘地三尺,也要给本官找出铁证!若有阻拦,视为同党,一并拿下!”

“调集所有可用人手,重新提审王永贵!本官亲自来问!把刘癞子也带上来,当面对质!”

“将柳七郎…暂且移至干净囚室,解除镣铐!好生看管,不得怠慢!待案情明朗!”最后这句,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他深深地、复杂地看了一眼牢中“惊魂未定”的林霄,知道这一切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但此刻,他只能顺着李白掀起的这股“势”,将追查进行到底!这已不仅是为了柳七的清白,更是为了他崔琰自己的官声和前程!

命令一下,整个京兆府如同被投入沸水的油锅,瞬间炸开了锅!衙役们如狼似虎般扑向织造局和王永贵的住所,比第一次更加彻底,更加无所顾忌!因为有李翰林这位“青天”在看着!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

李白见崔琰终于“雷厉风行”起来,还解了林霄的镣铐,怒气稍平,打了个酒嗝,指着崔琰道:“这…这才像话!崔子珪,你…你给我好好查!若查不出个子丑寅卯,还不了这商人清白…我…我李白定要上书陛下,参你个…昏聩无能!”说完,似乎酒劲彻底上来,身体一晃,被旁边眼疾手快的衙役赶紧扶住。

林霄被两名衙役“客气”地请出牢房,手腕上沉重的铁链终于卸下。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对着被扶住的李白,深深一揖,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与哽咽:“多谢李青天仗义执言!柳七…永世不忘!”姿态卑微,眼神却清澈坦荡。

李白醉眼朦胧地看了林霄一眼,摆摆手,嘟囔道:“…路见不平…理应如此…小商人…好自为之…”说完,头一歪,竟似要睡去。

崔琰看着这荒唐又充满戏剧性的一幕,只觉得心力交瘁,却又有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他对着心腹低吼道:“还愣着干什么?!立刻去查!把王永贵给本官押上来!本官倒要看看,当着李翰林的面,当着这贡品织锦的铁证,他还如何狡辩!”

一场由醉酒诗仙误打误撞掀起的风暴,彻底打破了京兆府内的僵局!王永贵精心构筑的防御,在李白这柄“无心之剑”掀起的滔天巨浪和崔琰被逼到墙角后的狠厉反扑面前,即将土崩瓦解!

林霄被带往条件稍好的囚室,转身的刹那,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长安内乱的棋局,借李白之手,已一锤定音!**

**下一步,就是静待王永贵在铁证和李白的“见证”下,彻底崩溃!**

**而泉州的风云…似乎也该有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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