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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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源当铺!周伯!林霄瞬间确定了地点。但“故人”是谁?柳家如今还有谁能调动这种隐秘渠道,并知晓柳家的暗记?更重要的是,“孙犬鼻子灵”的警告,印证了他的猜测——孙老狗的爪牙确实在城西布控!

子时,长安城西陷入死寂。林霄如同融入夜色的狸猫,带着水手潜行至福源当铺后巷。潮湿的青石板反射着清冷的月光,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劣质烟草味。他眼神一凛,瞬间锁定了不远处墙角阴影里一个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佝偻身影——正是孙老狗手下那个绰号“烟鬼”的心腹打手!

果然有埋伏!林霄心中冷笑,示意水手原地警戒,自己则如同鬼魅般贴着墙壁滑行,利用墙角、杂物堆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绕到了“烟鬼”的身后。那“烟鬼”正专注地盯着当铺角门的方向,嘴里叼着的土烟忽明忽暗。林霄闪电般出手,一记精准的手刀狠狠斩在其颈侧!“烟鬼”连哼都没哼一声,便软软瘫倒在地。

解决了尾巴,林霄才回到角门处。他掏出那枚磨损的旧铜钱,屈指一弹,铜钱精准地穿过上方气窗缝隙。

“吱呀——”角门应声而开。周伯那张布满皱纹、带着焦急和激动的脸出现在门后,左臂还吊着布带。“七郎!快!”他一把将林霄拽入,迅速关门落闩。

当铺内堂,油灯如豆。周伯顾不上寒暄,急切地低声道:“七郎!你总算平安回来了!外面那‘烟鬼’…”

“解决了,暂时晕着。”林霄言简意赅,目光落在周伯的伤臂上,“周伯,您这伤?”

“孙老狗派人来强占铺子,老头子拼死拦了一下,被推的。”周伯眼中闪过一丝愤恨,随即又被一种敬畏取代,“多亏…多亏了殿下的人及时出手相助,否则…唉!”

“殿下?哪位殿下?”林霄心中已有答案,却仍需确认。

“还能有哪位?”周伯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语气,“自然是玉真公主殿下!”

玉真公主!林霄心中波澜起伏,但并非因为震惊,而是印证。这位深居简出、却以聪慧和暗中影响力闻名的帝女,正是他之前在长安风波中偶然结识,并有过短暂而关键交集的那位贵人!当时她似乎就对孙家与某些朝臣的勾连颇为不齿。

“殿下…她为何?”林霄沉声问道,目光灼灼。

“殿下一直在关注你!”周伯语速加快,“你在泉州海上的事…殿下都知道了!烧银为弹,驱虎吞狼,从海阎王和赵元奎的夹缝里杀出来,甚至…和金不换那等海上巨擘搭上了线!”周伯眼中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芒,“殿下说,你是个异数!是这滩长安商道死水里,唯一能搅动风云的‘活水’,也是唯一敢向那些盘根错节的蛀虫挥刀的‘快刀’!”

周伯喘了口气,模仿着公主使者的口吻,一字一句道:“殿下明言:孙敬亭(孙老狗)此人,贪婪无度,与朝中某些蠹虫勾结,垄断行市,盘剥商民,哄抬物价,已成长安一害!其背后势力盘根错节,寻常手段难以撼动。殿下需要一个人,一把刀,在商场上堂堂正正地击败孙家,撕开他们官商勾结的黑幕!而你柳七,出身商贾,有胆魄,有急智,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狠劲,更有…殿下可以提供的,有限但关键的助力!”

林霄全明白了。玉真公主并非单纯欣赏他,而是将他视为一枚打破长安现有利益格局、尤其是打击孙老狗及其背后势力的关键棋子!公主碍于身份,无法直接下场干预商贾之事,需要一个在规则内冲锋陷阵的代理人!他林霄,这个急需靠山、又展现出足够破坏力的“亡命之徒”,是最佳人选!公主提供的是“隐形庇护”和可能的“信息便利”,而他要付出的,是成为公主在商界斩向孙家的那把最锋利的刀!

“殿下要我怎么做?”林霄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没有任何犹豫。这与他自身的目标——扳倒孙家,重振柳家——高度一致!公主的支持,是雪中送炭,更是他撬动长安死局的杠杆!

“殿下不会直接给你指令。”周伯郑重道,“一切需靠你自己谋划、拼杀!殿下只会在关键时刻,在你需要‘东风’的时候,通过隐秘渠道,给你必要的助力或警示。但切记,明面上,殿下与你毫无瓜葛!若你败了…”周伯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我明白!”林霄眼中燃烧起冰冷的火焰,“败了,是我柳七无能,自当承担一切后果,绝不会牵连殿下分毫!但若成事…”他顿了顿,直视周伯,“柳家崛起,长安商道清明,便是对殿下最好的回报!”

“好!好!七郎有此担当,老爷在天之灵也当欣慰!”周伯激动地老泪纵横,随即想起什么,快步走到内室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挪开一块松动的地砖,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狭长木匣,递给林霄。“这是殿下托人送来的。说你现在最需要这个。”

林霄接过木匣,入手沉重。打开油布,里面是一个古朴的金丝楠木匣。再打开木匣,里面赫然是——一叠崭新的、盖着户部官印的空白“盐引”!虽然数量不多,但每一张都代表着巨额的利润和官方流通的硬通货!这在被孙家几乎垄断的长安商界,无异于一把打开局面的金钥匙!

林霄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玉真公主的“助力”果然精准而致命!这叠盐引,就是他启动反击的第一桶金!他郑重地将木匣合上,收入怀中,对着周伯,也对着那无形的公主意志,深深一揖:“柳七,叩谢殿下恩典!必不负所托!”

“住处和人手,老朽来安排!”周伯抹了把眼泪,立刻道,“这当铺后院有个通往隔壁废弃染坊的地窖,极其隐秘,入口只有我知道。你先委屈住下。人手…当年老爷留下的几个老兄弟,还有他们的子侄,这些年虽然散了,但只要七郎你竖起旗号,他们定会回来!我连夜去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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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海域,“镇海号”巨舰。

苏媚儿站在金不换那间如同深海龙宫般压抑的舱室内,刚刚抛出了“织云叟”宋老和“碧血蚕丝”的筹码,正承受着金不换那如同深渊凝视般的审视。冷汗几乎浸透了她内里的衣衫。

“莫干山,云栖坞…竹节佩…碧血蚕丝…”金不换的手指缓慢地敲击着紫檀扶手,每一个音节都敲在苏媚儿的心尖上。终于,他缓缓开口:“很好。这个诚意,金某收到了。”苏媚儿紧绷的神经刚要松懈一丝。

“不过,”金不换话锋一转,目光如冰锥刺来,“五成把握,不够。金某要的是十成!碧血蚕丝,你如何寻得?这是关键!”

苏媚儿强作镇定,连忙抛出后续计划:“金爷放心!妾身知晓闽北武夷山深处,有一与世隔绝的苗寨,或存有碧血蚕种的线索!只要金爷派人寻得此寨,取得蚕种或培育秘法,以此为引,加上妾身亲往劝说,把握可增至八成!至于具体寨落位置和进入方法…”她适时收口,这是她最后的底牌。

金不换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仿佛要剥开她的皮肉,看清她脑中所想。舱内死寂,只有海水的低鸣透过厚重的船壁传来。

“闽北苗寨…”金不换嘴角终于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近乎满意。“金九!”

“在,家主!”金九立刻上前。

“记下。立刻安排人手:一路去湖州德清,确认‘云栖坞’,只许远观!另一路,持我令牌,赴闽北武夷,寻访苗寨!要快!要密!”金不换沉声下令。

“遵命!”金九领命,目光扫过苏媚儿,带着一丝惊叹。

“苏媚儿,”金不换的目光重新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漠然,“你提供的消息,值你一命。安心‘休养’。江南之事若成,自有你的位置。”休养二字,既是许诺,也是囚禁的宣告。

“谢金爷!”苏媚儿深深拜下,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几乎让她站立不稳。然而,就在她准备告退的瞬间——

“砰!”舱门被猛地撞开!

二公子金鳞脸色铁青,甚至忘了行礼,声音带着惊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父亲!出事了!我们运往琉球的那批顶级香料船队…在澎湖海域被劫了!整整三艘大船!金老五…力战殉船了!”

“什么?!”金不换霍然起身!一股如同实质般的、狂暴的怒意瞬间炸开!他手中那对盘磨得温润的玉胆,“啪嚓”一声,竟被生生捏碎了一颗!碎片和玉粉从他指缝间簌簌落下!

整个舱室如同瞬间坠入冰窟!苏媚儿被这恐怖的威压和突如其来的噩耗震得面色惨白,连退两步,背脊狠狠撞在冰冷的舱壁上!金鳞噤若寒蝉,金九的脸色也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澎湖被劫!金老五战死!金家的船队,核心人物!谁?!竟敢在东南海域,悍然挑战镇海王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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