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满楼的包厢里，水晶吊灯在红酒杯沿折射出细碎光斑。
顾实秋的手指刚触到合同封皮，后颈便泛起凉意——那是前世签第一份独家协议时，被资本套牢的刺痛感又涌了上来。
小顾啊，这跨年晚会可是卫视年度重头戏。张导演扒拉着菜单的手顿住，油亮的脑门在灯光下泛着兴奋的光，台里说了，只要你签五年独家，制作费翻倍，编曲室随你挑......他忽然压低声音，眼角的笑纹挤成褶皱，我可听说蓝海资本最近在挖新人，咱们得先把你拴紧了。
顾实秋翻开合同的动作很慢，每一页纸页摩擦声都像前世那些被篡改的版权协议在作响。
第三条原创改编权的条款跃入眼帘时，他的瞳孔微微收缩——乙方自愿将改编作品的完整著作权让渡至甲方指定主体，这行字的措辞，和前世蓝海科技剽窃《夏末》时用的那份霸王条款，连标点符号都分毫不差。
张导。他合上合同推回去，齿轮戒指在红木桌面上敲出清脆的响，能借一步说话吗？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香槟杯碎裂的轻响。
李明端着托盘的手指捏得发白，碎玻璃扎进掌心的血珠正顺着指缝往下淌。
他西装领口的领带歪到锁骨，眼尾的红血丝像蛛网般蔓延：顾学弟倒是好手段，用两首破歌就想在乐坛站稳？他踉跄着逼近，酒气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你以为那些观众真懂音乐？
不过是资本想让他们...
叮——
林昭容的指尖突然压上钢琴弱音踏板。
那架摆在包厢角落的三角钢琴本是装饰，此刻却如被唤醒的活物。
她的手腕旋出个优雅的弧，《不能说的秘密》的主旋律裹着《月光奏鸣曲》的副调倾泻而出，琴音里藏着的高频震颤像把无形的钥匙，精准捅进张导演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滴——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加密文件夹自动弹出。
顾实秋瞥见最上面的文件标题：蓝海科技-星芒娱乐资金往来明细（2008-2015），日期栏里密密麻麻的转账记录，最后一笔金额正是前世《夏末》版权费的三倍。
昭容？顾实秋转头时，正撞进她垂眸的侧影。
她眼尾的泪痣随着琴音轻颤，像前世在抢救室外攥着他的手说我记得你所有未发表的谱子时的模样。
顾先生！赵律师的高跟鞋声撞碎琴音。
她攥着手机冲进来，发梢沾着走廊的冷气：地下车库监控显示，李明半小时前在C区第三根承重柱安装了声波炸弹！她的指尖抵着手机屏幕，商场安保说，炸弹触发频率和......
和这架钢琴的共振频率有关。顾实秋打断她，目光扫过琴盖内侧自己用铅笔做的标记——那是前世为林昭容定制钢琴时，特意调整过的音板震动参数。
他走向钢琴的脚步很稳，指节按在《青花瓷2.0》的起始音上，昭容，弹降B调。
林昭容的回应是一个清越的高音。
顾实秋的手指随即跟上，将原本婉转的青花瓷旋律拆成碎片，每个音符都像被施了分筋错骨手，在琴键上迸出金属般的锐响。
他的额头沁出薄汗，齿轮戒指在琴键上投下晃动的阴影——这是前世为防伪设计的齿轮震动频率，此刻正与声波炸弹的触发波形成三维矩阵。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李明突然踉跄着后退两步。
他脚下的大理石地面传来异常的共振，像有无数细针在往脚踝里钻。
顾实秋掀开琴盖，露出下方密密麻麻的频率对照表：李学长，你西装袖口的纤维是蓝海科技2010年的定制款，刚才站过的位置，震动频率比其他区域高0.3赫兹。
不可能......李明的喉结动了动，后颈的冷汗顺着衬衫领口往下淌。
他望着顾实秋时，突然想起前世车祸现场那个干扰器芯片——当时他以为顾实秋死了，却没料到这双眼睛里，藏着从2023年烧过来的火。
警察！双手抱头！
包厢门被撞开的瞬间，顾实秋的目光落在林昭容搭在琴键上的手上。
她的指尖还沾着刚才按碎的香槟渍，却在他手背上轻轻一握。
这温度让他想起前世最后一刻，林昭容坠楼前伸过来的手——那时他没抓住，现在，他要把所有遗憾都缝补回来。
跨年夜的直播厅里，顾实秋对着镜头展开泛黄的信笺。
周教授的钢笔字在聚光灯下泛着暖光：致2023年的音乐人们，谨以此信证明，蓝海科技声称原创的百首金曲，皆为......
滋——
大屏幕突然黑屏。
但台下观众的手机闪光灯连成星海，千万个镜头正对着信笺的方向。
顾实秋抬头时，透过直播间的落地窗，看见对面蓝海大厦的电子屏彻底熄灭，最后一个倒计时数字0在夜色中苟延残喘。
一片梧桐叶飘进来，落在他和林昭容交握的手上。
顾老师！张导演举着新合同挤过人群，西装前襟还沾着刚才追安保时蹭的灰，台长说跨年直播收视率破纪录了！
这是......
顾实秋接过合同，目光扫过封皮上的台标。
窗外的新年钟声响起时，他听见林昭容在耳边轻声说：这次，我们不会再输。
他低头轻笑，齿轮戒指在合同上投下小小的阴影——这一次，所有被偷走的音符，都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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