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的顶灯一盏盏熄灭,最后一批学生的喧闹声顺着走廊飘远。
顾实秋蹲在舞台边缘,指尖轻轻划过地面未完全褪去的齿轮纹路,大理石的凉意透过西装裤渗进皮肤。
林昭容站在他身侧,左手还攥着那封泛着旧茶渍的信笺,信背面的字迹随着声波停止已经淡去,但“蓝海科技”四个字像烧红的铁钉钉在视网膜上。
“顾先生。”
赵律师的声音从后台方向传来。
这位总把头发梳成利落发髻的女律师此刻发尾有些散乱,银色金属盒在她掌心压出淡红的印子。
顾实秋起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林昭容的钢琴谱页沙沙作响——那是他刚才随手放在谱架上的《青花瓷2.0》改编稿。
“芯片里的内容比想象中更恶劣。”赵律师将金属盒放在调音台上,指纹解锁的“滴”声在空荡的礼堂里格外清晰,“我让人连夜破解了李明颈间的接收器,里面藏着个加密数据库......”她抽出一片拇指大小的芯片,“全球声纹数据库。”
顾实秋的喉结动了动。
前世他被暗算时,行车记录仪里只留下3分24秒的杂音,后来警方说那是“未知频率干扰”。
此刻他盯着芯片上细如发丝的纹路,突然想起前世最后一次见林昭容时,她钢琴谱册里夹着的碎纸片——当时他以为是乐谱残页,现在想来,那些锯齿状的边缘,分明是芯片碎片。
“插入试试。”林昭容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推过来,琴键磨出薄茧的手指在触控板上快速敲击。
顾实秋捏着芯片的手有些发颤,插入接口的瞬间,电脑屏幕突然泛起幽蓝的光,一行行数据流如瀑布倾泻:《青花瓷(原版)》《起风了(未现世版)》《不能说的秘密(变奏)》......每首歌的权属人栏都写着“蓝海科技(代持)”。
“密钥是《瓷韵》的原始波形。”林昭容的声音突然发紧。
她调出频谱分析图,绿色的声波曲线与顾实秋手机里存的《瓷韵》母带波形完全重合——那是他前世用了三个月才打磨出来的曲子,后来在金曲奖前夜被人替换成了别人的名字。
“哐当”一声。
张导演撞开后台门冲进来,黑色风衣下摆还沾着礼堂外的梧桐絮:“顾老师!国际音乐节那边......”他喘着气翻公文包,抽出的合同纸页在手里簌簌发抖,“邀您下月当声纹技术顾问,但合同里有几条......”
“第七条。”林昭容突然打断。
她不知何时已经翻到合同末尾,指尖重重压在“声纹所有权”条款上,“声纹数据采集后自动转让第三方,转让方标注为‘蓝海科技关联公司’。”她抬头看向顾实秋,瞳孔里映着电脑屏幕的蓝光,“和李明芯片里的数据协议模板,一个字都不差。”
顾实秋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
他调出校庆舞台的声纹记录,当《起风了》的变调频率跳到441Hz时,后台设备日志里突然跳出“数据复制完成”的提示。
“他们在等特定频率。”他点击放大波形图,“当我的改编曲超过440Hz标准音高0.5个单位,所有演奏声纹就会被自动窃取。”
“这不可能!”张导演凑过来看,手机突然从掌心滑落,“我上个月找声学专家测过舞台,说频率绝对稳定......”
“因为有人动了钢琴。”林昭容走向那架三角琴,掀开琴盖。
琴弦间卡着枚银色薄片,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光,“这是频率干扰器。”她轻轻取下薄片,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片边缘刻着极小的“LH”——蓝海科技的首字母缩写。
“小顾。”
周教授的声音从观众席传来。
老教授不知何时从第一排挪到了舞台边,手里攥着个褪色的牛皮纸信封,封皮上“林氏琴谱”四个字已经泛白。
他颤抖着抽出泛黄的手稿,墨迹斑驳的《瓷韵》曲谱末尾,用红笔写着一行公式:“齿轮半径=基频波长×0.324”。
“这是昭容祖父的防伪标记。”周教授的手指抚过公式最后一行,那里竟印着蓝海科技的LOGO,日期是“2015年3月24日”,“三十年前,老林头说这是防止曲谱被盗的‘音乐密码’,可蓝海......”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那天是你前世金曲奖颁奖日啊!”
顾实秋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前世的3月24日,他带着《瓷韵》母带去颁奖礼,半路上出了车祸。
行车记录仪最后记录的时长,正是3分24秒——和李明芯片震动的时间分毫不差。
“证据链齐了。”赵律师将数据库截图、合同条款、舞台设备日志打包成压缩文件,鼠标悬在“提交”按钮上,“现在就能让蓝海......”
电脑屏幕突然黑屏。
顾实秋的手机同时震动,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弹出来:【国际音乐节还剩17天】。
他抬头看向礼堂后方的电子屏,原本显示“校庆圆满成功”的字幕被替换成血红色的倒计时:“00:17:00:00”。
林昭容握住他的手腕。
她的手凉得惊人,却比任何时候都稳:“他们在逼你去音乐节。”
顾实秋突然笑了。
他从西装内袋摸出张皱巴巴的乐谱,封皮上“重生”两个字是他用钢笔写的,墨迹晕染成小团,“昭容,这次换你弹主旋律。”他将乐谱塞进她掌心,“我需要去个地方——2015年的舞台。”
窗外的梧桐叶突然纷扬落下。
顾实秋接住一片,叶脉的走向与电脑里蓝海声纹数据库的密钥图完全重合。
风卷着落叶掠过舞台,带起林昭容的发梢,她低头看乐谱的侧影,和前世车祸前在医院见到的重叠——那时她躺在病床上,手里还攥着没弹完的《重生》谱页。
“老校歌房的钥匙。”林昭容从项坠里取出枚铜钥匙,塞进他手心,“有些事,得从起点开始。”
顾实秋捏着钥匙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纸张翻动的轻响。
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林昭容一定在翻那封旧信笺——前世她没寄出的信里,最后一句是:“如果重来一次,我要和你在音乐节的舞台上,弹完那首《重生》。”
老校歌房的木门在走廊尽头投下长长的影子。
顾实秋的皮鞋跟敲在青石板上,嗒嗒的声音撞在墙壁上,惊起几只麻雀。
他抬手要推门,门里突然传来手机震动声,接着是道懒洋洋的男声:“顾老师?来得正好,我刚翻到些有意思的东西......”
门内的光线漏出来,照见倚着黑板的男人——是赵刚。
他晃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被光照得发亮,隐约能看见“蓝海科技2015年并购协议”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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