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实秋的指节刚触到木门，门内的男声便撞了出来。
他推门的动作微顿，老木门发出吱呀轻响，混着赵刚漫不经心的尾音——来得正好。
门内的光线比走廊暗些，却足够让顾实秋看清赵刚的姿态。
男人斜倚在斑驳的黑板上，西装裤腿挽到脚踝，露出沾着泥点的皮鞋，哪有半分汽车销售员的体面？
他晃着手机的模样像在展示战利品，屏幕上蓝海科技2015年并购协议的字样刺得顾实秋瞳孔微缩——这正是前世他被截胡的关键合同。
顾老师。赵刚拖长音调，手机在指尖转了个圈，听说你还在地下室写那些没人听的曲子？他笑时露出后槽牙，左边虎牙缺了半颗，和高中时打架被撞碎的模样重叠。
顾实秋的太阳穴跳了跳，前世赵刚在他车祸后替蓝海销毁母带的画面闪过时，喉间泛起铁锈味。
赵哥的宝马车尾箱，上周刚装过二手KTV点歌系统的声纹采集器吧？
林昭容的声音像片薄冰，贴着门框滑进来。
顾实秋不用回头也知道她站在光影交界处，素色裙摆垂落如瀑，项坠里的铜钥匙还带着刚才掌心的温度。
赵刚的手机啪地掉在讲台上，他猛地直起身子，西装蹭过黑板时扬起灰，林昭容你少血口喷人！
喷不喷人，调监控就知道。顾实秋往前走了两步，老地板在脚下发出吱呀抗议。
他的目光扫过赵刚卷起的袖口——蓝墨水笔迹若隐若现，和前世那个抄袭他《星辰》的歌手乐谱签名如出一辙。赵哥现在给蓝海做线下声纹采集，是吗？
讲台上的投影仪突然嗡地响起来。
小刘抱着笔记本电脑从后排挤过来，屏幕蓝光映得他眼镜片发亮：奇了怪了，我明明投的是毕业照......话音未落，蓝海科技的招聘广告铺满整个墙面，高薪诚聘声纹采集专员的标语刺得人睁不开眼。
赵刚的喉结动了动。
顾实秋注意到他右手下意识摸向袖口，指节泛白——那是被拆穿时的应激反应。
前世太多次在抄袭者脸上见过这副表情，他攥紧口袋里的蓝牙音箱，金属外壳硌得掌心生疼。
小秋你给孩子们编的儿歌真好听...
李娜捧着奶油蛋糕的声音像根软针，扎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她发梢沾着礼堂外的梧桐絮，粉色围裙上还沾着草莓酱，和高中时总替被欺负的同学出头的假小子判若两人。上周乐乐唱着《小蝴蝶》睡着，他妈妈特意发消息谢我......
装什么清高！赵刚突然抄起讲台上的玻璃杯，你那些原创不就是抄周杰伦的旋律吗？玻璃碎裂声混着李娜的惊呼炸响，顾实秋看见一片碎片擦过林昭容的裙摆，在素白的布料上划出细痕。
他的拇指按下手机录音键时，心跳声盖过了耳鸣——这声抄袭，够蓝海喝一壶了。
叮——
蓝牙音箱的提示音像根定音笛。
《青花瓷2.0》的前奏从顾实秋口袋里淌出来，清越的古筝混着改良的三弦，比前世周杰伦原版多了丝江南烟雨的朦胧。
赵刚的脸唰地白了，他踉跄着撞翻椅子，你你你......
上周三晚上十点，赵哥在午夜音乐坊卖给蓝海的原创demo，是这段变调吧？顾实秋摸出手机，屏幕亮起频谱图，小刘，麻烦投个对比。
投影仪的光突然转暗，两段波形图在墙上交叠——一段是顾实秋三天前上传的《青花瓷2.0》，另一段带着蓝海科技·赵刚的水印，连转调时的气口都分毫不差。
赵刚的额头沁出冷汗，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要走，却被李娜叫住：赵哥，你衬衫扣子......
顾实秋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
赵刚后背的衬衫第二颗扣子泛着冷光，仔细看竟是金属质地，刻着LH-2023-047的编号——和前世他在蓝海实验室见过的声纹接收器一模一样。
要现在发到校庆直播平台吗？顾实秋把录音笔推给小刘，笔身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透过积灰的窗棂落在赵刚脚边，像前世那些被销毁的母带碎片。
赵刚的外套啪地掉在地上。
顾实秋转身走向角落的老钢琴，琴盖蒙着层薄灰，掀开时扬起细小的尘雾。
他的指尖抚过泛黄的琴键，突然笑了：赵哥，还记得高二那次艺术节吗？
老钢琴的弦轴发出细微的嗡鸣，混着赵刚急促的呼吸声，在老校歌房里荡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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