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的冷光灯在头顶嗡嗡作响，杨律师的指尖几乎要戳破合同纸页，泛青的指节因用力而凸起：顾先生不会真以为，凭几句空口白牙就能颠倒黑白？
第43条修改权明文归属于蓝海科技，这是受《合同法》第117条保护的——
但修改记录显示，你们在签约前七小时就篡改了原始条款。顾实秋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钢刀，反手将平板推到法警面前。
投影幕布骤然亮起，蓝底白字的时间戳刺得杨律师眯起眼——2008年6月15日22:17，合同文档的修订历史里，第43条的双方共同协商被替换成蓝海科技单方决定，修改人一栏赫然写着王大海。
这不可能！杨律师的西装下摆扫过被告席，差点带翻桌上的水杯。
他扑过去抓平板，却被法警按住肩膀。
余光瞥见陈立诚的脸白得像张纸，喉结上下滚动着说不出话——那是王总专用的电子签章，整个公司只有他有权限。
我让人黑了蓝海的法务系统。顾实秋垂眼摩挲着袖口纽扣，语气轻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小周，把你保存的加密指令给法官看看？
一直缩在证人席的小周猛地站起来，U盘在指缝间抖得发颤。
他想起今早顾实秋助理送来的银行卡，短信提示里蓝海科技医疗援助金几个字烫得他手心发疼。
此刻法庭里所有人的目光砸在他背上，他喉结动了动，将U盘塞进法警手里：王总...王总让我把声纹接收器伪装成芯片时，发过这条指令。
投影幕布切换成加密邮件界面，发件人wangdh@lanhai的时间戳同样停在签约前七小时，正文里务必在顾实秋交歌前激活脑波采集的字样，像把烧红的铁钎扎进杨律师眼底。
反对！
这是非法取得的电子证据！杨律师的领带歪到锁骨，额角青筋跳得像敲小鼓。
反对无效。主审法官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邮件末尾的数字签名，根据《电子签名法》第13条，可靠电子签名需满足真实身份、未篡改等要件，该邮件符合。
林昭容的指尖在琴键上微顿。
她早就在后台将频谱分析仪接入了法庭投影，此刻抬手按下播放键，两道波形图同时在幕布上展开——一道是证物袋里接收器记录的脑波频率，另一道是2015年金曲奖颁奖礼的倒计时音效。
声纹波形完全重合。她起身走向投影幕，素白衬衫的袖口沾着钢琴烤漆的微光，这说明蓝海科技在颁奖礼的背景音乐里，植入了控制脑波的声频程序。
陈立诚突然扶住被告席桌沿，指节压得泛白。
他终于想起去年王总在颁奖礼后说的那些蠢货的即兴表演效果真好，原来所谓观众自发互动，都是被声纹指令操控的人肉提线木偶。
更精彩的在后面。顾实秋调出一段录音，熟悉的颁奖礼掌声里，2017年最佳作词人的声音突然拔高：我要感谢我的妈妈——话音未落，背景音里传来极轻的蜂鸣，作词人的表情瞬间空白，接着说出的其实我最想感谢蓝海科技几个字，像被按了快进键的磁带。
这段录音是我前世...咳，是我两年前在二手市场淘到的采访录像。顾实秋顿了顿，余光瞥见林昭容朝他微不可察地点头。
他调出台北地方法院的判决书投影，去年王大海状告某音乐人声纹侵权时，贵方律师在第17页明确承认：音乐频谱图可作为电子证据。
杨律师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他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22岁的年轻人，从合同漏洞到电子证据，从声纹技术到法律条文，每一步都像精密校准过的齿轮，将蓝海的阴谋拆解成碎片。
现在宣布合议庭决议。主审法官敲响法槌，蓝海科技恶意篡改合同条款、非法采集他人脑波数据，构成合同欺诈与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
需赔偿顾实秋先生精神损失费及作品侵权费共计...等等。顾实秋突然起身，目光扫过旁听席角落的摄像头——那里藏着他安排的媒体。
我愿意撤回诉讼。他的声音清晰地扩散在法庭穹顶下，但有两个条件：第一，王大海必须通过全国媒体公开道歉；第二，交出所有声纹接收器的控制权。
陈立诚的手在桌下死死攥住西装下摆。
他知道王总办公室的服务器里，还锁着最后一批未激活的接收器。
此刻法官的目光像把刀扎过来，他颤抖着摸出钥匙，金属齿扣刮过桌面的声响，在寂静的法庭里格外清晰。
陈总。顾实秋的声音突然放软，却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道，现在打开服务器，还来得及。
陈立诚的指尖悬在服务器开关上方，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
他望着顾实秋眼里的光，突然想起王总昨天在电话里的嘶吼：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顾实秋拿到控制权！可此刻法庭外的警笛声越来越近，他终于闭上眼，按下了那个泛着冷光的按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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