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诚的指尖在服务器开关上悬停了三秒，警笛声穿透法庭厚重的玻璃，在他太阳穴上敲出鼓点。
王大海昨天在电话里嘶吼的“敢交控制权就喂你吃接收器”还在耳边回响，但此刻法警已经站在被告席旁，金属手铐在袖口闪着冷光。
他闭上眼，按下那个泛着冷光的按钮。
“所有接收器的控制权正在转移……”在服务器风扇的嗡鸣声中，陈立诚的声音像被抽干了血，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砸在西装前襟，洇出深色的小团。
顾实秋早把准备好的密钥插进主控台，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这是他前世被暗算后，用三个月在地下车库翻遍垃圾才拼凑出的声纹控制核心代码。
此刻他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喉结动了动：“小周，先播放《重生》的反向协议，再切《瓷韵》的完整旋律。”
话音未落，整栋版权大厦的音响同时爆发出刺耳的警报。
杨律师正攥着公文包试图往旁听席缩，突然双手捂住耳朵踉跄后退，金丝眼镜歪在鼻尖：“我的接收器！它在过载！”他的后槽牙咬得咯咯响，脖颈青筋暴起，像是有无数根钢针在往耳骨里钻——这是他当初为了监控旗下艺人，主动植入的二代声纹接收器，此刻正被反向协议撕成碎片。
“这些声纹控制芯片正在自毁。”林昭容的声音却稳得像钢琴键上的中央C。
她不知何时从手包里摸出微型振动仪，贴在杨律师刚才撞过的墙面，眼尾随着仪器屏幕的跳动轻轻扬起，“频率在20000赫兹以上，和《瓷韵》的主音轨共振……”她抬头看向顾实秋，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和你说的一样，用古典乐的泛音就能瓦解电子控制。”
顾实秋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前世林昭容为救他坠楼时，手里还攥着没来得及交给他的《瓷韵》钢琴谱，谱子边缘被血浸透，却始终护在胸口。
此刻她发梢沾着法庭的冷光，指尖还搭在振动仪上，像在弹一首只有他们能听懂的安魂曲。
“顾先生！”小周突然喊了一嗓子，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如蝶，“王大海的加密聊天记录解密了！他让陈总在去年的颁奖礼合同里留了后门，准备……”
“准备在颁奖礼现场用声纹指令操控观众鼓掌。”顾实秋接过话头，将小周调出的记录投射到大屏上。
监控画面里，2023年金曲奖后台的电子钟正跳着倒计时，王大海的身影闪过镜头，手里攥着和陈总现在打开的同款服务器密钥——那是顾实秋前世车祸前最后看到的画面，王大海举着密钥冲他笑，说“你的金曲，该换主人了”。
“这就是启动声纹控制的后台程序。”顾实秋转身看向法官席，喉结滚动着咽下涌到嘴边的腥甜，“去年我师父在颁奖礼突然改说感谢蓝海，不是即兴，是被声纹指令篡改了意识。”
陈立诚突然扯下耳后银色的接收器，“啪”地摔在地上。
塑料外壳裂开，露出里面指甲盖大小的芯片，他的呼吸像破风箱：“我辞职！王大海半年前就把蓝海科技卖给了境外资本，那些接收器的最终控制端根本不在国内……”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像是要把这些年吞下去的谎言全咳出来，“顾先生，我……”
“加入星河版权。”顾实秋从西装内袋抽出一份合同，推到陈立诚面前。
纸张摩擦桌面的声响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过来，“我让人查过，你三年前给山区音乐教室捐过三十台钢琴。”他的声音放轻，却像钢琴弦般绷得笔直，“合同里每个标点都符合国际版权公约，我保证——”他看向林昭容，她正朝他微微点头，“你不会再被声纹控制。”
法庭外的警笛声已经停在楼下，法警的皮靴声顺着走廊传来。
林昭容悄悄勾住顾实秋的小拇指，指尖的温度透过西装布料渗进来——前世她坠楼前最后碰的就是他的手，当时她的指尖凉得像冰，现在却暖得让他眼眶发酸。
“下一站，是流媒体时代的音乐革命。”顾实秋对着林昭容耳语，目光扫过合同末尾的“不可抗力”条款。
前世王大海就是用这行字把他的版权全吞了，此刻纸页上却干干净净，只印着“星河版权·顾实秋”的烫金签名。
霓虹灯透过法庭的高窗，在合同上投下斑驳的光。
陈立诚的手悬在合同上方，喉结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
顾实秋注意到他眼底闪过一丝挣扎——那是被资本碾碎又重新拼凑的光，和他前世在地下车库翻找证据时眼里的光，一模一样。
“顾先生……”陈立诚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合同边角，突然又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去。
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法警的喊声响起来：“王大海畏罪潜逃被截住了！”
顾实秋转头看向门口，林昭容却盯着陈立诚发白的指节。
她知道，有些伤口要等血彻底流干才会结痂——就像华语乐坛那些被资本腐蚀的窟窿，要等所有声纹接收器都烧成灰，才能填上真正的音符。
法庭穹顶的水晶灯突然闪了闪，投在陈立诚脸上的光暗了一瞬。
他张了张嘴，最终把话咽了回去，只盯着合同上“星河版权”四个字，像是要把那三个字刻进骨头里。
顾实秋握紧林昭容的手。
窗外，城市的霓虹正次第亮起，像极了前世他在ICU里最后看到的，林昭容趴在病床边哭时，睫毛上沾的星光。
那时候他想，如果能重来一次，一定要带她去看所有没看过的演唱会，弹所有没弹过的曲子，让她的钢琴声不再被资本的噪音淹没。
现在，他终于有机会了。
（陈立诚的手指在合同上顿了顿，最终缓缓推开：“顾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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