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律师的公文包“砰”地砸在谈判桌上，震得玻璃杯里的茶水晃出半圈涟漪。
他脖子上的青筋跳动了一下，镜片后的眼睛因为着急而泛红：“数据采集权属于平台方！这是行业惯例！”
顾实秋垂眸看了眼手表——晚上8点17分，比前世王大海启动数据销毁程序早了十七分钟。
他的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上的《网络安全法》单行本，抬眼时眉毛微微挑起，冷笑中带着前世看过上百份法律条文的笃定：“但《信息安全技术个人信息处理规范》43-3条，对‘第三方’的界定至今未覆盖算法训练场景。”他抽出一张用红笔标注的法条复印件推了过去，“根据《网络安全法》第41条，用户的音乐偏好数据属于个人信息，平台要先获得明确同意——而你们，”他的目光扫过杨律师公文包侧袋鼓起的形状，“连授权书的电子存证都没备份吧？”
杨律师的喉结动了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公文包的搭扣。
角落里的小周突然轻声惊呼，眼镜滑到了鼻尖：“顾先生！所有播放热力图都在往香港服务器涌去！”他的鼠标点得飞快，监控屏上原本集中在“星芒音乐”的数据流，正像被虹吸一样抽向某个IP地址，“像是有后台程序在强制迁移数据！”
林昭容的频谱仪“滴”地发出一声蜂鸣。
她打开琴盒，葱白般的指尖在触控屏上划出几道蓝光，头顶的碎钻发夹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加密协议匹配成功。”她将频谱仪接入谈判室主控台，屏幕上立刻跳出一串与王大海声纹芯片同款的乱码，“这是2015年才会上市的量子加密模块——”她抬眼看向杨律师，“王总办公室的声纹锁，用的也是这套。”
陈立诚突然扯开领带，喉结上下滚动。
他盯着顾实秋调出的前世记录投影，那上面清晰记录着2021年环球华音被曝用AI剽窃创作灵感的新闻截图：“那些霸王条款……是王大海亲自让法务部改的。”他的婚戒在桌角留下淡淡的痕迹，在灯光下泛着涩意，“我当时以为……只是行业潜规则。”
“现在看数据源。”顾实秋按下遥控器，监控屏幕突然响起一串清脆的琵琶声。
那是《瓷韵·终章》，他前世为故宫修复师写的曲子，从未在任何场合发表过。
旋律里夹杂着若有若无的电子音，像被拆解成碎片后重新组合的拼图，“这是你们AI训练库的实时采样。”他调出频谱对比图，红色曲线与蓝色曲线在关键节点完美重合，“这些未公开旋律的声纹特征，出现在训练数据里——根据《著作权法》第18条，这属于未授权的衍生创作。”
杨律师的手帕从公文包里滑了出来，他弯腰去捡时，顾实秋瞥见包底露出半张加密芯片的银色边角。
手帕擦过额头时，杨律师的声音弱了几分：“我们可以修改条款……保证以后合法采集——”
“晚了。”顾实秋将银色密钥插入投影仪，大屏上立刻跳出“反向协议启动”的字样，“要么现在签《数据主权归属条款》，把用户数据所有权划归创作方；要么我现在启动协议——”他的指节敲了敲屏幕上跳动的代码，“让你们的AI生成王大海在法院门口戴手铐的丑照，配上我新写的《重生》旋律，在抖音循环播放。”
谈判室突然安静下来。
林昭容的频谱仪还在轻轻震动，陈立诚的婚戒在桌上投下小小的影子，小周的键盘声像急促的鼓点。
杨律师的手指在公文包侧袋里攥得发白，那里似乎有份烫金封皮的文件，边角露出“国际数字贸易公约”几个字。
顾实秋看着杨律师颤抖的指尖，突然笑了。
他知道，这只老狐狸要掏出最后一张牌了——但没关系，前世他在曼哈顿的律所见过更狠的招数。
林昭容悄悄勾住他的小拇指，像前世在琴房练琴时那样。
窗外的“星芒音乐”大厦灯火通明，而谈判室的大屏上，《瓷韵·终章》的旋律还在流淌，带着被数据深渊吞噬过的倔强，重新回到该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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