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吴的喊声响得像炸了个闷雷。
顾实秋刚走到林昭容跟前，后颈的汗毛“刷”地竖起来。
他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林昭容怀里的曲谱哗啦翻页——那是前世他被暗算时也有过的直觉，像有人用冰锥抵着脊椎骨。
“具体说。”他两步跨回小吴工位，指节叩在晃动的电脑屏幕上。
小吴的鼠标光标还在后台数据里发抖，额角的汗顺着发际线往下淌，“李明买了三十个营销号，半小时前开始推‘AI换脸造谣’话题。您看这个——”他点开一个视频链接，画面里顾实秋的脸被合成到某个酒局里，搂着浓妆女人举酒杯，背景音是断章取义的“这歌版权费我能吃三成分红”。
“操。”小丽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吉他背带蹭着顾实秋肩膀。
她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上周他还说要跟我合作写夜市主题歌，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顾实秋没接话。
他盯着视频下方滚动的评论：“顾老师不是这种人吧？”“现在音乐人都这么能装？”“AI换脸技术早烂大街了，谁知道真假”——最后一条点赞破十万，像根针戳在他神经上。
前世被弟子背叛时，也是这样的舆论漩涡。
资本买通营销号，把他二十年清誉撕成碎片，连林昭容为救他坠楼的新闻都能被压成“炒作”。
他攥紧掌心的桂花糖纸，糖粒化在舌尖的甜突然变苦。
“小吴，把小丽明晚的直播预告投到大屏。”他突然转身，抓起桌上的激光笔。
投影幕布亮起的瞬间，林昭容已经把曲谱搁在旁边工位，抱着笔记本过来——她太清楚他的节奏了，永远比他快半步。
“昭容，把《青花瓷2.0》的频谱分析图调出来。”顾实秋的激光笔光点停在波形图的波峰处，“小吴，你负责把这段‘青花瓷X光波形’的科普视频，嵌入所有争议视频的3分14秒处。”
“3分14秒？”小丽歪头，发梢扫过他手背，“我直播时总看观众数据，那时候刚好是注意力下滑的临界点......”
“对。”顾实秋点头，目光扫过林昭容调出的频谱图，“人类注意力集中的黄金时长是180秒，3分14秒刚好是临界点。这时候插入和歌曲核心——青花瓷胎体声波频率的关联科普，能打断负面信息的记忆锚定。”
小吴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突然抬头：“顾先生，李明的团队在买‘AI换脸’标签的推送量，算法模型显示......”
“让他们推。”顾实秋扯松领口，前世被资本围猎的画面在眼前闪回。
他记得很清楚，2019年某顶流被造谣时，团队就是用“记忆偏差纠正术”反杀——而现在，他有更锋利的武器。
“小丽，去把你在夜市录的原声demo拿过来。”他转头对小丽说，姑娘眼睛亮得像星子，抱着琴盒跑向录音室时，发绳上的铃铛叮铃铃响。
林昭容已经把声纹验证系统的代码调出来，珍珠发卡随着她低头的动作轻晃：“声纹数据库需要实时比对，我让技术部加了景德镇陶瓷协会的声波样本——你改编时参考的胎体厚度数据，他们有官方记录。”
“聪明。”顾实秋冲她笑，伸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梢。
林昭容耳尖泛红，却没躲，指尖在键盘上敲得更快：“还差直播时的实时展示，我让调音师把频谱仪接到直播镜头里了。”
与此同时，三公里外的写字楼里，李明捏着马克杯的手青筋凸起。
他盯着电脑屏幕上不断上涨的热搜“顾实秋AI换脸疑云”，唇角勾起冷笑。
工位墙上贴着他和顾实秋的大学合影，“音乐社双璧”的标题被红笔狠狠划了两道——凭什么当年他写的曲子总被顾实秋压一头？
凭什么现在顾实秋能带着新人爆火，而他只能给三线歌手写伴唱？
“继续推标签。”他对助理说，“用户看三次‘AI换脸’关键词，记忆里就会自动把假视频当真。等顾实秋明天开发布会，我们再放段‘内部录音’......”
“李哥！”助理突然喊出声，“所有争议视频下方都弹出弹窗了！”
李明凑过去，屏幕上每个视频右下角都跳出蓝色小窗：“声纹验证中——”接着是小丽的声音：“这是我在夜市录的《青花瓷2.0》清唱，顾老师逐句指导时的呼吸频率、喉腔共振都在这里。”弹窗里同时弹出两条波形图，一条是争议视频里的“顾实秋”，一条是顾实秋本人的声纹，重合度不到30%。
马克杯“啪”地砸在桌上，褐色液体溅在“音乐社双璧”的照片上。
李明的鼠标“哐当”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时，瞥见弹窗最下方的小字：“技术支持：景德镇陶瓷协会声学实验室”。
深夜的录音棚里，林昭容对着镜头调整频谱仪。
暖黄的灯光照在她发间的珍珠上，折射出细碎的光。
顾实秋站在监控器后，看着她将《青花瓷2.0》的曲谱铺在钢琴上，指尖轻轻划过琴键：“现在，我要展示顾老师改编这首曲子的核心逻辑——”
“昭容，你准备好了吗？”导播在耳机里问。
“好了。”她抬头，目光穿过镜头落在顾实秋身上。
他站在阴影里，却能看见她眼底的光，“每个音符的频率，都对应着景德镇青花瓷胎体的厚度。这是顾老师去景德镇窑厂采风时，用声波检测仪记录的真实数据。”
直播间的弹幕突然炸了。
顾实秋凑近监控器，“景德镇陶瓷协会”的官方认证弹幕像潮水般涌进来：“经检测，《青花瓷2.0》声波数据与宋代影青釉胎体厚度完全吻合”“建议纳入非物质文化遗产音乐案例”。
窗外的霓虹透过玻璃洒在他脸上，顾实秋摸出兜里的桂花糖纸，指尖摩挲着褶皱。
前世此刻，他正攥着碎玻璃在急救车上疼得发抖；而现在，林昭容的声音透过直播间飘出来，混着钢琴声和观众的“卧槽”“原来如此”，像团暖烘烘的火。
“顾先生！”小吴的喊声响在身后。
顾实秋转身时，看见他举着手机，屏幕亮得刺眼。
小吴的喉结动了动，手指在屏幕上划拉两下，又猛地攥紧手机，指节发白：“刚收到消息，李明联系了......”
他突然顿住，低头盯着手机屏幕，脸色像被抽干了血。
顾实秋刚要问，小吴的手机“砰”地砸在桌上，震动着滑到他脚边。
屏幕亮着，显示着一条未读消息：“准备好，明天早上九点，全网爆‘顾实秋抄袭’实锤。”
深夜的风卷着秋凉从窗户缝钻进来，顾实秋弯腰捡起手机。
屏幕的冷光映着他微眯的眼，那里有团火在烧——前世没烧完的，这一世，他要连灰烬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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