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录音棚里，空调出风口的嗡鸣突然变得刺耳。
小吴的手机砸在桌上时，顾实秋弯腰去捡，指腹擦过屏幕上那行“全网爆‘顾实秋抄袭’实锤”的消息，凉意顺着指尖往骨头里钻——前世被资本围剿时，也是这样的深夜，也是这样一条提前泄露的“预警”。
“顾先生！”小吴的声音带着破音，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手机屏幕的冷光在他镜片上投出颤动的光斑，“李明那边...他们开发了‘情感对抗模型’！”他猛地抓住顾实秋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掐进骨头里，“我刚在后台看到，那模型能自动生成带偏见的评论，从‘旋律耳熟’到‘蹭非遗热度’，半小时能刷十万条！”
顾实秋的瞳孔微微收缩。
前世那个背叛他的弟子，后来也用过类似的手段——用AI模拟愤怒、失望的情绪，批量生产“被欺骗的听众”发言，再买热搜把这些评论顶上热榜。
他低头盯着小吴手机里跳动的数据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兜里那张桂花糖纸——那是今早林昭容塞给他的，说“紧张时捏一捏，像小时候我给你递糖块那样”。
“昭容。”他转身看向还站在钢琴前的女孩。
暖黄的灯光下，林昭容发间的珍珠泛着柔光，她正低头调试频谱仪，听到呼唤抬眼望来，眼底的光比任何仪器都明亮。
顾实秋突然笑了，笑得眼尾微微发颤——前世的他总觉得娱乐圈是吃人的泥潭，直到重生后才明白，有些光，从2008年就亮着。
“把《青花瓷2.0》的声纹特征导进推荐算法。”他快步走到频谱仪前，指尖划过屏幕上跳动的声波曲线，“当检测到负面情绪峰值时，触发对应的陶瓷敲击采样。”林昭容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数据流如银河倾泻，“人类对真实器物声波的条件反射，是最好的情绪矫正器。”他侧头看向她，声音放轻了些，“记得我们在景德镇窑厂录的那些？老匠师敲碎次品瓷片的声音，烧窑时釉水流动的声音，这些声波里藏着千年的温度。”
林昭容的指尖顿了顿，抬头时眼眶微微发红。
她想起三天前在景德镇，顾实秋蹲在窑炉旁，举着声波检测仪追着老师傅跑，说“要把瓷胎呼吸的声音都录下来”。
此刻她将频谱图与陶瓷X光片重叠，数据流里浮现出淡蓝色的釉面纹路：“副歌的泛音里，我加了窑变釉的声波模拟。”她指向屏幕上突然炸开的绿色光点，“当算法检测到‘抄袭’关键词，会自动推送陶瓷工艺科普——他们用情绪当武器，我们就用文化当盾牌。”
录音棚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小丽举着手机冲进来。
这个刚在抖音发了《青花瓷2.0》清唱版的素人歌手，此刻眼睛瞪得像两颗黑葡萄，手机屏幕亮得刺眼：“顾老师！我评论区...全变了！”她把手机递过去，顾实秋扫了眼——原本刷屏的“抄袭狗”“蹭热度”，不知何时全变成了“原来青花瓷的胎体厚度和音符频率有关？”“想听完整版青花瓷故事！”最前排一条认证弹幕格外醒目：@景德镇陶匠老张：这曲子里有我家窑炉烧了三十年的声儿，小顾娃没抄，他是把瓷魂唱出来了！
“不可能...”
一声带着颤音的低吼从门外传来。
李明攥着笔记本电脑冲进来，额角的碎发被汗浸湿，贴在苍白的脸上。
他身后跟着两个抱着服务器的助理，其中一个的白衬衫后背全是湿的，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顾实秋注意到李明的指节泛着青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前世这个时候，他正坐在资本的酒局上，笑着把顾实秋的曲谱照片传给记者。
“这些评论明明是...”李明踉跄着扑到小吴的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狂按，“我的情感模型...情绪峰值应该能煽动愤怒...”他的声音突然哽住，屏幕上的数据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原本代表负面情绪的红色波浪，正被淡青色的声波一点点吞噬，每道青色波纹掠过，评论区就涌出一堆“求科普”“想去景德镇看窑”的留言。
林昭容走到李明身后，指尖轻点他屏幕上的红色代码：“你的模型模拟的是‘被欺骗的愤怒’，但我们的声波触发的是‘被唤醒的好奇’。”她的声音清清淡淡，却像根细针戳进李明的耳膜，“人类大脑对真实器物的共鸣，比任何情绪算法都古老。”
小丽突然“啊”了一声，举着手机蹦起来：“顾老师！景德镇的陶瓷店老板在我评论区排着队自荐合作！@昌南瓷坊：想用《青花瓷2.0》当店歌！@古窑非遗：请小顾老师来做声波制瓷体验课！”她的脸涨得通红，手指在屏幕上划得飞快，“还有...还有故宫陶瓷馆的官号点了关注！”
顾实秋摸出兜里的桂花糖纸，轻轻展开。
前世此刻，他攥着碎玻璃在急救车上疼得发抖，耳边是护士的叹息；而现在，录音棚里回荡着小丽的惊呼、林昭容的键盘声，还有小吴对着后台数据倒抽冷气的声音。
窗外的霓虹突然闪烁，像在回应某种看不见的数据洪流——那是千万个屏幕前的人，正点开“青花瓷声波与陶瓷工艺”的科普视频。
“顾先生...”小吴突然僵在电脑前，手指悬在刷新键上，后背绷得像根弦。
他抬头时，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李明的后台...在往其他平台导数据。”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抖音、快手、B站...他联合了...”
“昭容，把声纹库同步到全平台。”顾实秋打断他的话，目光扫过林昭容，又落在小丽发亮的眼睛上，“小丽，联系景德镇协会，明天早上八点直播制瓷工艺——就用《青花瓷2.0》当BGM。”他转身看向还在盯着崩溃模型发愣的李明，笑了笑，“抄袭？不，我们这叫...用文化反杀。”
深夜的风卷着秋凉从窗户缝钻进来，吹起桌上的曲谱。
林昭容弯腰去捡，指尖触到顾实秋的手背——都暖的，带着人间烟火的温度。
小吴的手机在桌上震动，新消息提示灯明灭不定，屏幕上显示着一串未读：“已联系腾浪、快音平台负责人”“明早九点，热搜位已锁定”。
而顾实秋不知道这些。
他望着林昭容低头整理曲谱的侧影，听着小丽兴奋地给陶瓷店老板回消息，突然觉得——前世没烧完的火，这一世，要烧得更旺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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