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调音台上的纠缠

换源:

  调音台的蓝光在顾实秋眼下投出青灰色阴影,他盯着频谱仪上跳动的波形,右手拇指无意识摩挲着琴谱边缘——那是张老师二十年前标满泛音频率的古琴谱。

前世他为了电子音乐与传统乐器的融合熬白了半头黑发,此刻谱上的数字却像活过来的星子,在他脑海里串成一条光链。

把古琴的泛音频率同步到电子音轨的谐波节点!他突然出声,指尖重重按下调音台上的相位调节键。

合成器立刻发出蜂鸣,混响器里滚出一串破碎的泛音,像被揉皱的丝绸。

但这样贝斯声部的基频会......贝斯手小杨的手悬在琴弦上方,琴箱共鸣的震颤透过琴颈传到掌心,他盯着频谱仪上逐渐重叠的波形,喉结动了动,后半句被突然响起的钢琴声截断。

林昭容的手指在琴键上划出一道银弧,一个精准的微分音顺着三角钢琴的共振板流淌出来。

那音高比标准A440低了15音分,却恰好卡在古琴泛音与电子谐波的缝隙里,像一把看不见的锁钥咔嗒扣上。

频谱仪上原本纠缠的两条波形突然交缠成螺旋,在屏幕中央绽放出淡紫色的光。

这......这就是我一直在追寻的量子和声......张老师扶着调音台的手在发抖,老花镜滑到鼻尖也顾不上推,他盯着实时生成的声纹图谱,喉结上下滚动,二十年前在敦煌听老琴师弹《阳关三叠》,那些泛音总在我梦里响,可怎么都抓不住...

话音戛然而止。

舞台上方的追光灯滋啦一声爆掉,备用灯也跟着熄灭。

黑暗来得太突然,观众席传来零星的惊呼。

顾实秋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缩,隐约看见应急灯的红光里,小莉正站在舞台侧幕边,举着个黑色遥控器——那是音乐社设备房的备用电源控制器。

备用电源启动!顾实秋扯下领结甩向林昭容,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林昭容伸手接住丝质领结,瞬间明白他的意图——用天然纤维的丝巾当临时拾音器,过滤电子干扰。

她咬着丝巾一角,将麦克风贴在钢琴琴弦上,指尖在琴键上跳起即兴的泛音旋律。

次声波在空气中震荡。

观众席前排的金属座椅突然发出嗡鸣,和钢琴泛音形成共振。

坐在第一排的大爷摸着发烫的椅面瞪圆眼睛:这椅子咋还会跟着曲子抖?后排的年轻女孩掏出手机拍照,屏幕上显示着诡异的声波波纹,像水面上的月光被揉碎了又拼起来。

埙!顾实秋突然转向站在舞台另一侧的非遗传承人。

老人颤巍巍举起古埙,吹孔对着舞台中央。

顾实秋伸手切断所有电子设备电源,调音台的蓝光次第熄灭,只剩下古埙的呜咽在黑暗里游荡。

那声音粗粝如老树皮,却裹着一缕若有若无的温暖,像母亲纳鞋底时的叹息,又像老巷口飘来的桂花香。

观众席的呼吸声突然变得清晰。

有人抽了抽鼻子,有人轻轻擦着眼角。

张老师扶着调音台慢慢蹲下,双手捂住脸,指缝里漏出压抑的哽咽:《江南雨》......原来我写的不是雨,是乡愁啊......

散场时已经是深夜。

小杨抱着频谱仪走过来,检测报告在他怀里沙沙作响:刚才备用系统里的恶意代码,和半年前音乐社设备故障的特征完全一致。他压低声音,目光扫过还在后台收拾设备的小莉,都是针对传统乐器与电子音轨融合的攻击。

顾实秋接过报告,纸张边缘还带着小杨体温的余温。

他把报告放进公文包最底层,锁扣咔的一声扣上。

余光瞥见小莉弯腰捡谱架时,袖口滑开一道新鲜的烧伤疤痕——暗红色的痕迹从手腕蔓延到小臂,像条扭曲的蜈蚣。

小顾。张老师的声音从后台储物间传来。

顾实秋抬头,看见老人抱着个落满灰尘的铁盒,盒盖上的红漆已经剥落,露出1993年敦煌采风几个模糊的字。

张老师用袖子擦了擦盒盖,从里面取出一盘磁带,磁带标签上的字迹已经晕开:这是......这是当年老琴师弹《阳关三叠》的录音带......

他捏着磁带的手在抖,却迟迟没有放进播放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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