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的冷光灯在天花板投下菱形光斑，法槌敲击的余音还在红木围栏间打转。
顾实秋站在原告席前，指节抵着桌沿，掌心能触到木质纹理里渗透的凉意——那支录音笔正贴着他的皮肤发烫，像块烧红的炭。
顾先生，请出示新证据。审判长的声音像根细针，扎破了法庭里凝滞的空气。
李明坐在被告席上，西装袖口露出的百达翡丽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他侧过脸，嘴角扯出半道笑纹：顾老师不会又要拿什么前世记忆当证据吧？旁听席传来零星的嗤笑，混着摄像机镜头转动的咔嗒声。
顾实秋没看他，指尖按在平板电脑的播放键上。
录音笔的红色指示灯亮起时，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膜上擂鼓——那是前世在医院走廊听到的，林昭容坠楼前钢琴声的余韵。
这是2009年3月15日，李明在音乐学院录音棚偷录王教授创作demo时的声纹特征。他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铅，请法庭调取被告方所有涉案作品的频谱图。
大屏上的声纹曲线突然扭曲成藤蔓状，杨律师的激光笔点在副歌段的波峰处：注意这里，0.3秒的相位延迟。她的语速加快，这是人类声带震颤的生理特征——李明先生说话时，声门闭合的频率恰好是这个数值。
李明的指尖在桌下猛地收紧，百达翡丽的表链勒出红痕。
他突然站起来，西装下摆扫倒了水杯：一派胡言！
我有《青花瓷2.0》的原始demo！
播放。他的律师手忙脚乱地操作投影仪，刺耳的电流声过后，响起一段模糊的哼唱。
林昭容突然起身，黑色风衣带起一阵风。
她推了推雾蒙蒙的眼镜，指尖在自己的平板电脑上快速滑动：这段录音的采样率是44.1kHz。她调出两张频谱图并列，而顾实秋先生提供的黑胶母带采样率是192kHz——她的声音陡然拔高，192kHz的录音，怎么会在2008年被44.1kHz的设备录制？
法庭后排传来纸张翻落的脆响。
顾实秋余光瞥见赵总派来的助理猛地站起，又被法警按回座位。
李明的喉结滚动两下，额角渗出细汗，刚才的嚣张像被扎破的气球，我...我是用旧设备转存的！
转存？杨律师冷笑一声，那请被告方解释，为何转存后的文件里，会残留2015年才上市的音频处理软件水印？她点击鼠标，大屏上的频谱图突然跳出一行小字——AuditionCC2015。
旁听席炸开一片议论声。
顾实秋望着李明发白的嘴唇，前世被推下马路时的风突然灌进耳朵。
他摸向西装内袋，那里躺着从琴房带出来的频谱仪，显示屏上的数字还在跳动：20Hz——和前世车祸现场跑车鸣笛的次声波频率分毫不差。
叮——赵总藏在后台休息室的手机亮起红光。
他捏着加密信息的手青筋暴起，短信内容刺得他瞳孔收缩：启动干扰。
几乎是同一瞬间，法庭的顶灯突然暗了两度。
顾实秋抬头，看见通风口的金属格栅微微震颤。
他冲林昭容使了个眼色，后者迅速掏出随身携带的频谱仪——显示屏上的波形图正疯狂攀爬，却在触到20Hz时被一道无形的墙挡住，碎成乱码。
这个频率。顾实秋抓起桌上的证物袋，里面装着车祸当天的声波图谱打印件，和2023年10月7日，撞我的那辆跑车鸣笛的次声波武器完全匹配。他转向审判长，我申请调取法庭空调系统的监控。
大屏幕切换画面，显示着安装在通风管道里的黑色装置——声纹阻隔器的绿灯正在闪烁。
赵总在后台猛地站起来，椅子撞翻的声响通过直播麦克风扩散到整个法庭。
肃静！审判长敲响法槌，目光扫过面如死灰的李明，被告方还有什么要说的？
李明突然扑向律师，压低的咆哮混着哭腔：不是说万无一失吗？
那支次声波
够了！杨律师打断他，将《七里香》的声纹图谱投射到大屏，所有抄袭作品里都嵌入了特定频率的次声波。她的激光笔划过图谱上的异常波段，这些声波会诱发听众对特定旋律的条件反射——让他们误以为，这些歌本来就是被告创作的。
法庭里突然安静得能听见钟表走动的声音。
顾实秋摸出最后一支U盘，插入法庭的音响系统。
熟悉的旋律骤然响起，是《青花瓷》的婉转唱腔，可频谱仪上的波形却逐渐扭曲，最终在大屏上显露出一个模糊的秋字。
赵总休息室的监控画面突然切到法庭大屏——他正攥着那只青花纹怀表，指节发白如骨。咔的一声脆响，表盖裂开细缝，碎钻从缝隙里簌簌落下。
现在宣读判决。审判长推了推眼镜，被告李明侵犯著作权罪成立，赔偿原告顾实秋经济损失两千万元；赵志远作为共同侵权人，承担连带责任。
法槌落下的瞬间，林昭容轻轻碰了碰顾实秋的手背。
他低头，看见她无名指上的银戒闪着微光——那是他们高中时用奖学金合买的，前世她坠楼前还戴着。
顾老师！
法庭外突然响起张记者的喊叫声。
顾实秋转身，看见她举着手机冲过来，屏幕亮着未读消息：《音浪对决》导演组来电，说特意为您保留了下一季的导师席位。
林昭容凑过来看，镜片上的雾气散了些：是那个要重启的现象级音综？
顾实秋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前世在病床上听到的《起风了》旋律突然在耳边响起。
他扯松领带，笑意在眼底漫开：看来，该去给乐坛添把新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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