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记者的手机在法庭外走廊里震得发烫，顾实秋接过时，屏幕上音浪对决导演组的来电显示还在跳动。
林昭容站在他身侧，发梢沾着法庭外飘进来的细雪，指节轻轻抵着他后腰——这是她紧张时的小习惯，前世他们在录音棚赶工到凌晨，她也总用这种方式给他无声的支撑。
顾老师，我们在直播里看了全程。陈导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股火烧火燎的急切，能约您下午三点在金茂咖啡厅聊聊吗？
合同都备好了，就等您签字。
三点整，顾实秋推开咖啡厅玻璃门时，陈导演正站在落地窗前。
他西装下摆沾着咖啡渍，手里攥着个牛皮纸文件夹，见顾实秋进来，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连带着带翻了桌上的拿铁，褐色液体在合同封皮上洇出个深斑。
顾老师您看——陈导演抽出平板电脑，跨年演唱会片段正在播放，画面里顾实秋站在调音台前，指尖在频谱仪上快速划动，最终让《青花瓷2.0》的波形图里浮出个秋字。这段直播让我们台收视率涨了三倍，但...他喉结滚动两下，压低声音，刘明团队昨天杀过来，说必须加即兴改编赛。
林昭容正端起茶杯，闻言指尖微顿。
她从帆布包里摸出个银色小仪器——是顾实秋为她改装的便携频谱仪，开机时蓝光闪烁，扫过杯壁时突然发出尖锐的滴声。频率2.3赫兹。她推了推眼镜，镜片上蒙着热气，和赵总那只怀表的谐振参数完全一致。
顾实秋的指节在桌下轻轻叩了叩。
他记得前世此刻，刘明正是用这种次声波干扰选手声纹，导致素人歌手在决赛当场失声。陈导，录制现场的音响系统谁负责调试？
是小杰。陈导演翻出工作牌照片，技术总监，跟了我五年，人挺踏实的——
话没说完，顾实秋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录制现场发来的消息：设备调试完毕，请导师提前校准备用系统。
录制现场的聚光灯刺得人睁不开眼。
顾实秋踩着台阶走向调音台时，小杰正猫着腰检查线路，听见脚步声突然剧烈咳嗽，手忙脚乱去捂嘴，指缝里漏出句含混的顾老师您来啦。
他递过测频仪时，顾实秋注意到他后颈有块不自然的红痕——像是被某种贴片式监听器磨的。
测频仪的屏幕刚亮起，顾实秋的瞳孔就缩了缩。
低频声道里，0.5赫兹的共振波正像条毒蛇般扭曲游走——这和前世某场音乐节上，导致歌手声带撕裂的声纹陷阱频率分毫不差。
他垂眸遮住眼底冷意，从口袋里摸出张demo碟：试试这个版本的《千里之外remix》，我新混的，正好测设备稳定性。
音乐响起的瞬间，小杰的手指在控制台边缘狠狠掐出白印。
顾实秋盯着测频仪，看着共振波被《千里之外》的中频旋律逐渐覆盖，像块被温水融化的冰。
他余光瞥见小杰掏出手机快速打字，唇角勾起极淡的弧度。
请顾老师为素人选手改编《起风了》！陈导演的声音从舞台另一侧传来。
顾实秋转身时，舞台灯光突然全灭。
黑暗里，咖啡香气先一步飘来，刘明端着马克杯走上台，杯壁凝结的水珠在他腕间青花纹腕表上折射出冷光：顾老师拒绝量子声纹技术？
这即兴环节要是出了岔子
刘先生的腕表不错。顾实秋突然开口，声音像块淬了冰的玉。
他走向后台那架斯坦威钢琴，指尖按下中央C，琴音里混着段极细的低频波。十年前张教授在录音棚丢的demo，被偷录时的声纹特征，和您腕表的震动频率，99.7%吻合。
黑暗中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是刘明的咖啡杯砸在了地上。
灯光重新亮起时，素人歌手小丽正攥着话筒发抖。
她的副歌部分跑调足有半个音阶，观众席传来零星嘘声。
林昭容的频谱仪突然发出蜂鸣，她快速调整参数，屏幕上声纹波动竟和《珊瑚海》的隐藏频率重叠成了一片乱码：有人在干扰她的发声！
顾实秋摘下自己的骨传导耳机扣在小丽耳后，指尖在她喉结处轻触：跟着我哼这段《蜗牛》的反向波，注意声带震颤的频率。小丽愣住的瞬间，他低声哼出段旋律，像春溪淌过鹅卵石。
当她重新开嗓时，舞台灯光突然转为柔和的治愈蓝——那是顾实秋提前让灯光师调的，与声波治疗频率同频的色值。
观众席的掌声如潮水般涌来，刘明站在侧幕条后，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他望着手腕上的青花纹腕表，表盘里藏着的微型声波发射器还在微微发烫。
深夜休息室的冷白荧光下，陈导演盯着监控录像里备用音响的频谱图，额角沁出细汗：小杰说声纹污染被中和了？
中和？刘明转动腕表表冠，金属摩擦声像把小锉刀，观众投票环节的《枫》，我在副歌部分加了定向眩晕波。
顾实秋再厉害，总不能让全场观众都戴骨传导耳机吧？
咔嗒一声。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
顾实秋站在门口，手里捏着个U盘，幽蓝的指示灯像只醒着的眼睛。陈导，能帮我测试下新研发的声纹净化器吗？他调出频谱图，上面《枫》的波形被切割成规则的方块，毕竟...他看向刘明，目光像把淬过毒的刀，我们都不希望重演2023年的舞台事故——某位导师在投票环节突然晕厥，最后被抬上救护车的新闻，可不好看。
刘明的后背贴上了墙。
他望着顾实秋指间的U盘，突然想起前世那个雨夜——顾实秋躺在血泊里，却还在笑，说我早给所有金曲上了双保险。
时间不早了。顾实秋转身要走，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陈导，明天直播的投票环节...记得让工作人员多备些晕机药。
他关上门的瞬间，休息室里的挂钟敲响了十二下。
刘明望着顾实秋离去的方向，喉结动了动，终究没敢说出半句威胁的话。
窗外，细雪还在飘。
顾实秋站在走廊尽头抽烟，火星在黑暗里明灭。
林昭容从电梯间出来，手里抱着他落在咖啡厅的外套，发梢沾着雪，眼睛却亮得像星子：明天会赢吗？
会。顾实秋把烟头按灭在消防栓旁的雪堆里，而且——他摸出个丝绒小盒，在路灯下打开，里面躺着枚银戒，和林昭容手上那枚一模一样，等直播结束，我们去把十年前没办的婚礼，补上。
林昭容的眼眶突然热了。
她刚要说话，手机屏幕亮起，是陈导演发来的消息：明天直播流程确认，投票环节定在第三轮。
顾实秋望着手机屏幕上的字，笑意在眼底漫开。
他牵起林昭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她无名指上的银戒。
前世的遗憾，今生的阴谋，都将在明天的直播现场，彻底了结。
次日直播现场，陈导演举着话筒的手微微发颤。
他望着台下座无虚席的观众，又看了眼后台正在调试的声纹净化器，深吸口气，对着镜头露出标准的八颗牙笑容：现在，进入观众投票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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