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现场的追光灯在顾实秋的瞳孔里投下菱形光斑。
他望着陈导演高高举起的话筒，喉结微微动了动——在前世的此刻，他正站在后台的监控屏前，看着观众席像被风吹倒的麦浪般成片倒下，而刘明握着导演的耳麦，压低声音说“设备故障”。
“现在，进入观众投票环节！”陈导演的声音夹杂着现场躁动的欢呼声，冲进众人的耳膜。
顾实秋的手指在身侧蜷成拳，又缓缓松开——这是他第三次确认掌心的银戒还在。
林昭容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带着钢琴键特有的微凉，仿佛在说“我在”。
“这首《枫》的旋律会根据实时票数产生不同编曲！”陈导演的尾音还未消散，顾实秋突然扣住林昭容的手腕。
他的呼吸几乎喷在她的耳畔，声线却稳得如同刻在骨头上一般：“听前奏的D调泛音。”
林昭容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作为钢琴系出了名的“音波雷达”，她能听出普通听众忽略的二十赫兹以下的振动。
当《枫》的钢琴前奏弥漫开来时，她后颈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在清透的和弦间隙里，藏着细不可闻的嗡鸣，就像有人用指甲刮过玻璃，频率正好卡在7.83赫兹。
“和刘明腕表共振的频率完全一致。”顾实秋的拇指摩挲着她的腕骨，那里有前世车祸时留下的旧疤，“他要让观众在投票时产生眩晕，票数就会被情绪操控。”
话音未落，观众席第三排传来尖锐的尖叫：“我眼前全是黑点！”紧接着是椅子翻倒的闷响，有老太太扶着额头踉跄着，年轻姑娘攥着手机的手直抖。
直播镜头扫过骚动的人群，导播间的红色警报灯开始疯狂闪烁。
刘明“唰”地站了起来，西装下摆带倒了桌上的矿泉水。
他冲向前台时故意踉跄两步，右手却悄悄按在腕表表冠上——那是控制眩晕波的开关。
“是设备故障！快切备用音响！”他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慌乱，眼角却瞥见顾实秋走向调音台的背影。
“不必。”顾实秋将声纹净化器插入调音台的动作干脆利落，金属接口碰撞的脆响盖过了现场的嘈杂。
他转身时，全息投影仪从西装内袋滑出，在半空投出一行加粗的新闻标题：“2019年《天籁新声》后台事故：导师突发晕厥被送医，设备检测现异常低频波”。
“刘老师准备的‘定向眩晕套餐’，总得让观众尝尝鲜。”顾实秋按下净化器播放键，蓝色光波像涟漪般漫过全场。
原本捂着太阳穴的观众渐渐直起身子，有戴眼镜的男生揉了揉眼睛：“奇怪，刚才眼前的黑点突然没了。”
刘明的喉结上下滚动。
他望着全息投影里自己当年的照片——那是他第一次用这招，也是最后一次被判定为“医疗事故”。
此刻直播间的弹幕正以每秒千条的速度刷屏，“刘明黑历史”瞬间冲上热搜第一。
“你根本不知道我……”刘明的指尖掐进掌心，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导演的惊呼声截断。
“紧急通知！观众席有观众出现头晕症状！”导演举着耳麦的手在抖，“后台说空调系统检测到异常声波！”
林昭容突然踮脚望向顶棚。
她的钢琴谱夹还搁在后台，但此刻她不需要谱子——空调出风口传来的振动频率，和方才顾实秋说的眩晕波如出一辙。
“空调出风口在播放次声波！”她的声音清亮得像钢琴高音区的C调，“次声波绕过了净化器！”
顾实秋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抓起舞台中央的无线话筒，声线里带着前世做音乐总监时的压迫感：“观众朋友们，现在跟着我哼《七里香》的前奏！”他先哼了两句轻快的旋律，“这是20赫兹以上的可听声，能形成声波屏障！”
第一排戴鸭舌帽的男生率先跟着哼起来，隔壁穿汉服的姑娘犹豫两秒也加入，很快全场此起彼伏的哼唱声汇集成声浪。
次声波的振动被生生压了下去，刚才还扶着额头的老太太抹了把汗，笑着对身边人说：“这小伙子有办法！”
“你根本不懂艺术！”刘明突然抄起桌上的冰咖啡泼向调音台。
褐色液体溅在顾实秋的手背上，他却连眼都没眨，只迅速抽回插着U盘的手——那是储存着声纹加密技术的关键设备。
“懂倒是懂，比如你偷师我前世的《珊瑚海》声纹加密技术。”他用袖口擦了擦U盘，“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当U盘插入主控台的瞬间，净化器发出的蓝光突然暴涨，像给整个场馆罩了层透明的保护罩。
刘明看着自己腕表上疯狂跳动的频率显示，终于泄了气般跌坐在椅子里。
他望着顾实秋身侧的林昭容，那姑娘正冲他笑——和前世坠楼前一样清凌凌的笑。
“中场休息十分钟！”陈导演擦了擦额头的汗，对着镜头比了个“OK”手势。
顾实秋刚要拉林昭容去后台喝温水，就见调音师小杰跌跌撞撞冲进舞台。
小伙子的白衬衫前襟沾着咖啡渍，手指颤抖着指向控制台：“顾……顾老师，主控台的加密锁……锁芯在发烫。”
顾实秋的目光扫过还在运作的净化器，又落在小杰发白的指节上。
他摸了摸林昭容的发顶，将银戒在指尖转了转：“走，去看看。”
后台的安全通道里，细雪顺着未关严的窗户飘进来。
林昭容望着顾实秋的背影，突然想起方才他哼《七里香》时，眼底有团她从未见过的火——那是前世被背叛后熄灭的光，如今烧得比任何时候都旺。
而此刻的主控台前，小杰正盯着不断闪烁的红色警告灯，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出那句“加密锁的型号……和三年前实验室失窃的那批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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