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时，晨雾未散，工地的夯歌声已经撞碎了山岚。
刘婉儿系着蓝布围裙从伙房出来，竹篮里装着刚蒸好的菜包，指尖被笼布焐得发红——她特意跟张妈说昭公子总顾不上吃饭，这才得了在工地来回送食的差事。
第三辆物料车正停在青石板上，赶车的老张头蹲在车轮边抽烟，火星子在雾里明灭。
刘婉儿装作踉跄，竹篮里的菜包哗啦撒了半车。
她蹲下去捡时，指甲悄悄划过最上面的金丝楠木——前世沈昭教她认过木料尺寸，这根柱子的直径比图纸上少了三寸，触感明显细了一圈。
小丫头片子毛手毛脚！老张头呵斥着过来，刘婉儿却已将一块碎木片塞进袖管。
她抬头赔笑时，瞥见车底压着个蒙灰的木箱，箱缝里露出半截青铜齿轮的边角——正是李明轩说的最底下的木箱。
张叔您抽烟。她塞了个菜包过去，转身时用鞋底在车轮印旁蹭出道浅痕。
这是沈昭教她的暗记，等会儿他来查账时，只消看车辙深浅就能算出木料重量异常。
同一时刻，沈昭正站在主殿地基前。
系统界面在他眼底浮起幽蓝的光：【检测到墓葬核心区域·云顶天宫地基，是否签到？】他捏了捏腰间的象牙算盘，指尖在算珠上敲出三下——这是师父传的机关密语，确认四周无人后，轻声道：签。
叮——获得星象堪舆诀·分金定穴篇（残），检测到地基星位偏移，触发机关共鸣（初阶·巧匠）。
沈昭的后颈突然发烫，前世学过的现代工程测量法与脑中的古诀重叠。
他蹲下身，指尖抚过夯土层——本该按北斗七星位排列的石柱，最中间的天枢柱偏了半寸。
若按原设计竖梁，三个月后主殿必然向东南倾斜。
王头！他喊来监工，把天枢柱往左挪半寸。
王头抹了把汗：汪大人前日说按古制来，这柱位...
古制要合星象，沈昭抄起竹笔在图纸上画了个北斗图，天枢偏则龙气散，你是要担这个责，还是听我的？他声音冷下来，腰间的算盘在晨雾里泛着冷光——那是汪藏海的信物，王头立刻缩了脖子，挥着鞭子喊人搬柱。
日头爬到三竿高时，刘婉儿端着茶盏过来。
她垂眼替沈昭擦汗，袖中木片轻轻碰了碰他手背。
沈昭低头抿茶，舌尖尝到了熟悉的苦艾味——这是刘婉儿特调的暗号，说明物料有问题。
他捏了捏茶盏底，回了个知道了的轻叩。
入夜，工地熄了火把。
李明轩和韩飞缩在工棚后，韩飞搓着冻红的手：那地基的柱子，我让人夜里去松榫卯。
等明早竖梁时......
噤声。李明轩盯着主殿方向，月光下，天枢柱的影子正正落在他画的凶位上——本该偏半寸引动塌方，怎么挪正了？
他心里发毛，摸出怀里的青铜短刀，先去机关房，把齿轮换了。
两人猫着腰摸到机关房后窗，韩飞刚要撬窗，突然脚下一绊。
他低头一看，砖缝里嵌着枚铜钱，钱眼正对月亮——这是天灯引，汪藏海最擅的机关标记。
有问题！李明轩拽着韩飞后退，可已经晚了。
沈昭从房梁上跳下来，腰间算盘哗啦一响，触发了他白日里设的铜铃阵。
清脆的铃声惊飞了檐下乌鸦，工棚里的守夜人举着火把跑过来。
李师兄？
韩师兄？沈昭故作惊讶，这么晚在机关房外做什么？他借着月光看见李明轩腰间的褪色玉牌——和前世毒杀他的师弟腰间那块，纹路一模一样。
李明轩强笑着：睡不着，出来走走。可他的手在抖，月光照见他袖中露出的青铜短刀，守夜人立刻喊起来：抓贼！
误会！韩飞急得直擦汗，我们是来......来检查机关的！
沈昭没接话，他望着两人仓惶的背影，后颈的胎印又开始发烫。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关键阴谋受阻，善意值 15，触发连签奖励：完整青铜树机关设计图（可用于云顶天宫镇墓）】
他摸出刘婉儿塞给他的碎木片，在月光下量了量——三寸之差，正好能做呈堂证供。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咚的一声，惊得李明轩脚下踉跄，撞翻了路边的石灰桶。
沈昭低头笑了笑，将青铜树图纸塞进怀里。
这一世的刀，他已经磨得够快了——但他知道，李明轩不会这么轻易罢手。
今夜的慌乱，不过是个开始。
工棚的灯火次第熄灭时，沈昭站在天枢柱下，望着星空中的北斗。
系统界面突然跳出新的任务：【检测到云顶天宫核心危机未除，触发隐藏线索：贞顺三年皇陵塌方案宗（藏于工部档案库）】
他摸了摸后颈的胎印，那里的热度顺着血脉往心脏涌——前世毒发前，他也摸到过类似的胎印。
或许，这不仅是穿越的标记，更是揭开一切真相的钥匙。
山风卷着松涛扑来，沈昭紧了紧衣襟。
该去工部档案库了，他想，有些秘密，藏得太久会发臭的。
而他要做的，就是把这些臭了的东西，统统晒在太阳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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