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梆子响过的时候,沈昭跟着汪藏海进了正厅。
烛火在青铜灯树里噼啪炸开,映得老人脸上的皱纹像刀刻的沟壑。
他把布包轻轻搁在檀木案上,取出带刀痕的木片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是他从工地偷拆的第三根木梁,每一根都藏着要他命的破绽。
木梁承重面被削薄半寸,夯土层混了三成河沙。沈昭的声音像浸了冰的铁,工册上李明轩的签名有两张是被人按着手写的,笔锋抖得像筛糠。他摊开拓印的工纸,墨痕里还沾着工地的泥星子,刘婉儿说三日前玄衣卫来过府里...
汪藏海的茶盏咔地裂了条缝。
他盯着木片上的刀痕,喉结动了动,像在吞咽什么极苦的东西。
二十年前灭门夜的血突然涌进眼底——那夜玄衣卫也是这样,用带倒刺的刀挑断他长子的手筋,说机关术太精的人,留不得。
昭儿。老人突然握住他的手腕,掌心烫得惊人,你可知云顶天宫的图纸,藏着大楚龙脉的秘密?他指腹摩挲着沈昭后颈的朱砂胎印,你这印记,和我那早夭的小孙子......话音戛然而止,他猛地抽回手,将碎茶盏拢进袖中,今夜起你别再去工地。
我明日就进宫面圣,玄衣卫的案子,该掀一掀了。
沈昭望着老人鬓角新添的白发,喉咙发紧。
前世实验室爆炸前,导师也是这样把他推出门,自己抱着图纸冲进火海。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说了句:师父,我守着您。
月到中天时,沈昭坐在书房里整理机关图谱。
案头的狼毫笔还沾着墨,新抄的《流沙陷阵图》在烛下泛着青黄。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识海里响起:检测到恶意侵入,宿主可触发机关预警。他后颈的胎印跟着发烫——这是前世被毒杀前,最后残留的危险直觉。
窗外的竹影突然晃了晃。
沈昭屏息吹灭烛火,摸黑退到书架后。
脚步声像猫爪挠心,从廊下往窗边走。
他听见李明轩压低的声音:那小子肯定把证据藏书房了,烧了这屋,神鬼都查不出!韩飞的喘息声更近了,轻点!
汪老头的机关......
机会来了。
沈昭摸出袖中铜哨,轻轻吹了声短调——这是他下午用系统奖励的《基础机关术图谱》改良的绊足索。
他记得图谱里说,细钢丝缠上糯米浆晒三日,能割开牛皮。
此刻那些钢丝正悬在门槛半尺高的位置,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窗纸被刀尖挑破的瞬间,沈昭摸到了第二重机关:梁上的麻绳结。
只要扯动暗扣,预先绑在房梁的渔网就会兜头落下——那是他用工地的粗麻混了松胶搓的,沾了水比铁网还韧。
吱呀——
门轴发出嘶哑的响。
李明轩举着火折子跨进来,火光照亮他腰间的匕首。
韩飞缩在他身后,眼睛贼溜溜往书案上扫。
突然嗤啦一声,李明轩的裤脚被什么扯住,他踉跄着往前扑,火折子啪地摔在地上。
有机关!韩飞想退,却被第二道钢丝缠住脚踝。
他重重摔在地上,后脑勺磕在青砖上,疼得直抽冷气。
沈昭点燃烛台,从书架后走出来。
烛火映得他眼尾的青黑更重,却把嘴角的冷笑照得清清楚楚:李师弟深夜来我书房,是要借《鲁班经》?
李明轩挣扎着去拔匕首,手腕却被第三道钢丝缠住。
钢丝上的糯米浆刮得他皮肤渗血,他疼得骂道:沈昭你敢阴我——
阴?沈昭蹲下来,指尖捏住他下巴,你带人夜闯偏院时,可曾想过我会留手?他转向韩飞,后者正被渔网裹成个粽子,工册上的假签名,夯土里的河沙,都是你们的手笔吧?
韩飞浑身发抖,额角的汗滴在青石板上:是...是李公子说,只要弄垮云顶天宫的地基,汪大人就会把你逐出师门......
住嘴!李明轩眼睛通红,你个废物!
沈昭松开手,从怀里掏出刘婉儿塞的蜜枣。
甜枣在烛火下泛着琥珀色的光,他突然捏碎枣核,露出里面的细纸条——这是刘婉儿午后塞给他的,上面歪歪扭扭写着:西跨院井里有密信。
你们背后的人,是玄衣卫?他声音轻得像叹息。
李明轩的瞳孔骤缩。
这时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老管家的声音撞破夜色:沈公子!
汪大人说后半夜要查账,让您去前院——
沈昭站起身,拍了拍衣摆。
他望着被捆成粽子的两人,嘴角勾起冷硬的弧度:先委屈两位在柴房歇着。他弯腰捡起李明轩的匕首,刀尖轻轻划过对方喉结,等师父明日醒了,再好好叙旧。
月光爬上房檐时,沈昭把两人锁进柴房。
他摸了摸后颈发烫的胎印,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签到成功,获得《玄铁锁魂链机关图》。远处传来更夫打三更的梆子声,他望着前院透出的灯光,知道这夜,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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