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沈昭在偏院竹椅上醒了。
他后颈的胎印仍在发烫，那是系统昨夜签到后的余韵。
案几上摆着个粗陶茶盏，冷茶表面浮着层薄油——他记得自己昨夜翻了三回工册，核对了七处夯土样本，最后靠在椅背上眯了不到半个时辰。
沈公子，汪大人传话，让您带着那两个混球去前院正厅。老管家的声音从院门外挤进来，带着晨露的湿意。
沈昭起身时，青衫下摆扫过满地狼藉——撕碎的工册残页、半袋河沙、还有那截从李明轩匕首上刮下来的玄铁碎屑。
他弯腰将这些收进牛皮袋，指腹擦过袋口的铜扣，前世被毒杀前师弟递来的那碗参汤突然在眼前晃了晃。
他闭了闭眼睛，将记忆压回心底：这次，他不会再留破绽。
前院正厅的门敞开着，汪藏海的玄色官服在门内投下一片阴影。
老人背着手立在案前，晨光从他肩头漏进来，照得他鬓角的白发根根分明。
听见脚步声，他转过脸，眉峰紧拧成刀：人呢？
在柴房。沈昭将牛皮袋放在案上，师父要看的证据也在里头。
汪藏海的目光扫过袋口露出的工册残页，指节叩了叩案几：说。
三日前西跨院夯土下沉，我让人挖开看，发现掺了河沙——河沙遇水松散，半年后地基必塌。沈昭声音平稳，指尖划过袋中样本，工册上我的签名是仿的，墨色比真迹淡三分，是李师弟的手笔。
昨夜他和韩飞潜进我书房，想毁工册，被机关缠住了。他顿了顿，摸出那颗被捏碎的蜜枣核，还有这个，刘婉儿说井里的密信，我让人捞了，是玄衣卫的暗号。
汪藏海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掀开牛皮袋，拿起那张假签名的工册，对着光看了片刻，突然冷笑：好个李明轩，跟他爹学了十年仿字，倒用在这上头了。他将东西重重放下，案上的茶盏震得跳了跳，带上来。
两个家丁架着李明轩进来时，他的发冠歪在耳后，嘴角还沾着柴草屑。
韩飞更惨，渔网在他脖子上勒出红痕，走路时两条腿直打摆子。
师父明鉴！李明轩突然跪下来，眼泪啪嗒啪嗒砸在青砖上，是韩飞说沈昭抢了您的偏爱，我一时鬼迷心窍...
放你娘的屁！韩飞猛地甩脱家丁的手，扑过去揪住李明轩的衣领，是你说玄衣卫给了五百两，说只要搞垮云顶天宫，汪老头就会赶沈昭走！
你还说密信藏在井里——
够了！汪藏海一拍案，震得两人同时缩了脖子。
他盯着李明轩发抖的后背，声音像淬了冰，你爹当年替玄衣卫改军器图，被我参了一本。
怎么，你是想替他报仇？
李明轩的脸瞬间煞白。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声哽咽。
拖下去，交京兆府。汪藏海挥了挥手，家丁立刻架起两人往外拖。
李明轩被拽到门口时突然扭头，眼神像淬毒的箭：沈昭！
你以为你赢了？
云顶天宫的机关......
砰的一声，门被家丁关上。
厅内重归寂静。
汪藏海转身看向沈昭，目光里的冰碴子化了些：昨夜你为何不直接报我？
我要他们自己露出尾巴。沈昭摸了摸后颈发烫的胎印，系统的提示音还在脑子里回响——昨夜在柴房签到，除了《玄铁锁魂链机关图》，还触发了连签奖励，得了半卷《星枢镇脉阵改良要诀》。
他直视着师父的眼睛，前世我被最信任的人毒杀，所以今生......
所以你把机关埋进书房，把密信引到井里，把河沙的破绽留得刚刚好。汪藏海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堆成沟壑，好，好个步步为营。他从袖中摸出块羊脂玉牌，牌面刻着云纹，从今日起，云顶天宫的星枢镇脉阵由你主设计。
我要看看，你能不能把机关术，修成能镇住龙脉的造化。
沈昭接过玉牌，掌心的温度透过玉纹渗进来。
他想起系统空间里那叠泛着金光的机关图，想起前世在现代工地画的结构图，喉结动了动：弟子定不负师父所托。
接下来的七日，设计室的灯就没熄过。
沈昭跪在草席上，将《玄铁锁魂链机关图》摊开在案，又铺开自己画的现代应力分析图。
他用炭笔在两张图之间勾连，偶尔停笔摸出块蜜枣含着——刘婉儿知道他熬夜，每日晌午都会从厨房溜来塞两颗。
叮——检测到核心墓葬区域签到，触发连签奖励。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沈昭手一抖，炭笔在纸上划出道痕迹。
他低头看时，系统空间里多了卷《九死还魂阵破局要术》，泛黄的绢帛上还沾着暗褐色的血渍。
好！他拍案而起，惊得窗外的麻雀扑棱棱乱飞。
他抓起炭笔在星枢镇脉阵图上狂草，笔尖几乎戳破绢帛——原来玄铁锁魂链要配合现代的三角承重结构，才能让镇脉石在地震时自动归位；原来九死还魂阵的死门，要按现代的风向频率来开，才能引龙气而不泄......
第七日清晨，汪藏海推开门时，正看见沈昭趴在案上，手里还攥着炭笔。
他面前的设计图堆了半人高，最上面那张画着条盘绕的锁链，锁链末端是颗刻满星图的镇脉石，旁边用小楷写着：玄铁锁魂链，承重力两千斤；镇脉石偏移角超过三度，锁链自动收紧归位。
起来。汪藏海踢了踢他的鞋尖，语气里却带着笑，明日开工。
沈昭揉着眼睛站起来，突然想起什么，抓起张图纸就往外跑。
他穿过前院，绕过堆着青砖的工地，在地基旁的岩层前停住。
晨光照在岩石上，他眯起眼——那里有道半指宽的裂缝，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张伯！他喊住路过的老工匠，您来看这岩层......
张伯凑过来，眉头渐渐拧成结：这缝......怕是地下有暗河？
沈昭摸着岩层的纹路，后颈的胎印又开始发烫。
他望着远处的长白山巅，那里的云顶天宫地基正在施工，夯土的号子声远远传来。
他握紧手里的图纸，突然觉得，这一局，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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