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沈昭的指尖还停在图纸上龙气易散,人心难测的字迹上。
青铜匣里的羊脂玉牌隔着木盖贴着他的手腕,像块烧红的炭,烫得他心口发暖。
系统提示音刚在脑海里消去,窗外槐树的枝桠突然动了动——不是风,是乌鸦扑棱着翅膀飞走了,爪尖刮过窗纸,发出细不可闻的刺啦声。
他正要收回手,门外传来脚步声。
极轻,像猫爪踩过青石板,可沈昭听得真切——这是书房后巷,除了他和师父,平日连杂役都不许近前。
后颈的汗毛竖起来。
前世毒发前师弟递参汤的手影在眼前晃了晃,他立刻压下,反手摸向腰间的青铜尺。
那是师父新铸的机关器,尺身藏着七枚透骨钉。
脚步在门前顿住,他贴墙侧耳,听见布料摩擦声——是女式裙裾。
昭...昭公子?
门环被指尖轻轻叩了三下,声音发颤。
沈昭松了半口气,却没急着开门,只从门缝里觑见一抹月白裙角。婉儿?他拧开门闩,刘婉儿立刻闪了进来,反手掩上门,发间的木簪都歪了。
这丫头平日总把碎发别得整整齐齐,此刻耳后沾着草屑,眼尾还红着。我...我昨晚值夜,去偏院送茶...她攥着裙角,指节发白,听见假山后面有动静,是几个穿黑衣服的人,说话声压得低,可我听见了赵元和云顶天宫。
沈昭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赵元是礼部尚书的嫡子,上个月在朝会上公开质疑汪藏海星枢镇脉的设计有违祖制,当时他站在师父身后,亲眼看见赵元盯着图纸时眼里的阴鸷。他们还说什么?他按住刘婉儿发抖的手,声音放得轻。
有个粗嗓子说等那老东西查过去,沈昭早成了活靶子...刘婉儿突然抬头,眼里全是慌,公子,他们是不是要对付您?
沈昭的后背贴上冰凉的墙。
他想起昨夜师父说人心难测时的眼神,想起乌鸦盯着青铜匣的模样,此刻所有碎片突然拼在一起——赵元的挑衅、工地上总出错的木料、甚至前日那碗加了蜜的酒,原来早有暗流在底下翻涌。
谢你。他松开手,从袖中摸出块桂花糖塞给刘婉儿——这是她前日扫院子时说嘴馋的。别声张,回屋歇着,若再听见什么,来敲我窗棂三下。刘婉儿捏着糖块点头,临出门又回头:公子,您...您要小心。
门合上的瞬间,沈昭抓起案上的图纸塞进油布筒。
他知道该找谁——师父说过,这世上最该信的,是把命门交给他的人。
汪藏海正在演武场耍九环刀。
刀光裹着晨雾,劈碎了满地槐叶。
沈昭走到场边时,刀锋突然顿在半空,刀背当地磕在青石板上。昭儿,师父擦了擦额角的汗,声音里还带着练刀后的粗重,可是出了事?
沈昭把刘婉儿的话原样复述。
汪藏海的手慢慢攥紧刀柄,指节泛白。赵元那小崽子...他突然低笑一声,笑声里浸着冰碴子,上月他爹想往工地上塞三十个杂役,被我拿皇陵规制顶回去了。刀身一振,九环发出清响,你且留在府里,我去查。
师父——
听着。汪藏海打断他,目光像淬了火的刀刃,若我猜得不错,他们要动的不只是你。
这几日你别去工地,守着书房,守着你的图纸。他拍了拍沈昭肩膀,掌心的老茧硌得人疼,但记住,若真出了事,你护好自己,比护我重要。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马嘶。
汪藏海扯了件玄色大氅披上,转身时衣摆扫过沈昭脚边,带起一阵风,卷走了半片槐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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