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在檐下站了很久,直到马铃声彻底消失在巷口。
日头爬过东墙时,他摸出怀里的玉牌——鬼工二字被体温焐得发烫。
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主墓室施工区监测到异常波动。
他猛地抬头。云顶天宫的工地在城北十里,此刻该是最热闹的时候。
等沈昭赶到工地时,日头正毒。
夯土的号子声比往日弱了些,几个小工蹲在木料堆旁啃馒头,见他来都站了起来,却又欲言又止。
王三,他喊住扛着木梁的壮实汉子,今日卯时该换的支撑木换了?王三脖子一缩:换...换了,李监工说您交代的,不敢马虎。
沈昭没接话,径直走向主墓室基坑。
基坑深三丈,四壁用原木支撑。
他顺着竹梯爬下去,指尖刚触到最近的支撑木,瞳孔突然一缩——木头上有道极细的锯痕,被新刷的桐油盖住了,若不是他前世做古建修复时练出的眼力,根本看不出来。
李监工呢?他猛地抬头,声音像淬了冰。
回公子,李监工说肚子疼,晌午就回家了。跟着下来的小工擦着汗,还有那夯土层,今早我瞧着...好像没往日实。
沈昭摸出随身带的洛阳铲,往土里一探——铲头只进去三寸就被卡住,拔出来时沾着湿泥。
正常的夯土层该是干硬的,这明显是昨夜有人往土里浇了水,等太阳一晒,表面结壳,底下却软得像烂泥。
去拿拓片纸。他对小工说,声音平稳得吓人,心里却翻涌着怒意——这不是普通的破坏,是要等基坑塌陷时,把底下干活的二十几个工匠活埋!
小工跑开时,沈昭摸着坑壁往深处走。
拐过一道未完工的墓道,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检测到陪葬坑核心区域,剩余签到次数1次。
他抬头,看见石壁上有半枚青铜兽首——这是师父设计的机关标记,平时用泥灰糊着,显然是施工时被人碰掉了。
沈昭按住兽首眼睛,用力一按。咔的轻响后,石壁裂开条缝,刚好容一人进去。
陪葬坑里还没放随葬品,只堆着几箱未开封的青砖。
沈昭站在中央,默念签到。
叮——获得高阶机关图谱·流沙陷(完整设计图)。
系统音刚落,图纸就浮现在他眼前。
他盯着那细密的流沙层、触发机关的青铜转阀,突然笑了——这图纸能完美解决基坑的问题,等回填时在四壁嵌上流沙层,别说人为破坏,就是地震也塌不了。
日头偏西时,沈昭攥着拓好的锯痕图、湿土样本,还有那张泛着金光的流沙陷图纸往回走。
工地上的号子声又响起来了,他让小工把所有支撑木重新检查一遍,又当众宣布:明日起,基坑每根支撑木由我亲自验,谁再敢偷懒,我送他去官府吃牢饭。
路过木料堆时,他瞥见昨日被他训过的韩飞缩在角落,正往怀里塞什么东西——是半截带锯痕的木片。
沈昭没说话,只把拓片往怀里按了按。
暮色漫过屋檐时,他站在汪藏海书房外。
窗纸透出暖黄的光,隐约能听见里面有翻书声。
沈昭摸了摸怀里的证据,又摸了摸那张流沙陷图纸,忽然想起师父说龙气易散,人心难测时的眼尾皱纹。
他抬手敲门,门内的翻书声顿住了。
进来。
门轴转动的吱呀声里,沈昭迈进书房时,袖中拓片被掌心的汗浸得发皱。
汪藏海正伏案校阅《营造法式》,狼毫笔搁在地宫排水那页,墨汁在宣纸上洇开个小团。
听见动静,他抬眼时眉峰微挑,却在看清沈昭怀里抱着的油布筒与木匣时,手指重重叩了叩案几:坐。
沈昭把拓片、湿土样本依次摊开,最后抖开那张泛着金光的流沙陷图纸。师父,今日工地基坑的支撑木有锯痕,夯土层被人浇了水。他指尖点过拓片上那道细如发丝的痕迹,王三说李监工晌午称病离开,韩飞躲在木料堆里藏带锯痕的木片——这不是意外。
汪藏海的目光顺着图纸游走,忽然啪地攥住那页拓片,指节因用力泛白。赵元上个月被我驳回三十个杂役,他爹礼部尚书管着工部用度,早想掺一脚云顶天宫。他突然笑了声,却比冰碴子还冷,他们想借基坑塌陷,把二十三条人命扣在你头上,再牵连我督造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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