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时,他躲在院外的老槐树上,透过斑驳树影望着自己的书房。
窗纸后有两个晃动的影子,一个是李明轩,一个是韩飞。
找到了!韩飞的惊呼刺破夜色。
沈昭的指节捏得发白,掌心的符咒被汗浸得发皱。
他望着窗纸上摇晃的影子,想起陈道长说的九死还魂破禁法,想起前世实验室里那杯带毒的茶。
这一次,他倒要看看,是谁在给谁设局。
沈昭伏在老槐枝桠间,树皮硌得肋骨生疼。
他望着窗纸后晃动的两个影子,喉结动了动——李明轩的月白锦袍角扫过烛台,投下的阴影像条扭曲的毒蛇。
那破铜盘能藏哪儿?韩飞的声音带着焦躁,你说沈昭把图纸落在案上,我看根本是故布疑阵!话音未落,书案传来哗啦一声,显然是他将沈昭伪造的草图狠狠甩在桌上。
李明轩的影子顿了顿,玉牌相撞的轻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别急,他昨日摆弄星盘时总摸暗袋......话音突然截断,接着是重物倒地声——博古架上的青瓷瓶被碰翻了。
沈昭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记得陈道长说过,这二人若找不到星盘,必然会急躁到触碰机关。
果然,韩飞踹了一脚歪倒的椅子,皮靴尖恰好踢在门槛下三寸处——那里埋着混了磁石粉的流沙。
什么东西?韩飞踉跄着后退,鞋底传来黏滞的重量。
月光透过窗纸漏进来,照见他脚边泛着银灰的细沙正顺着砖缝往上涌,像活了一般缠住皮靴。
李明轩的呼吸突然急促:是流沙陷!快退——
啊!韩飞的惊喊刺破夜色。
他慌乱中去扶书案,指尖刚触到暗格边缘,菱形铜钉咻地弹出,精准扎进他手腕麻筋。
青年踉跄着撞向青铜灯树,第三层莲花纹被撞得转了半圈——这正是沈昭设下的最后一重机关。
咔嗒轻响后,暗格里的自动弩阵启动。
三支短箭带着破空声射出,噗地钉在两人身侧的墙上。
箭尾的红绸在夜风里晃荡,像三滴悬而未落的血。
有埋伏!李明轩拽着韩飞往窗口冲,可韩飞的皮靴已被流沙黏住大半,每一步都扯得砖缝里的细沙簌簌往下掉。
两人撞翻烛台,火舌腾地窜上纱帘,映得窗纸一片猩红。
抓贼!院外传来侍卫的吆喝。
沈昭看见两个黑影跌跌撞撞翻出围墙,韩飞的半只靴子还卡在流沙里,露出白生生的袜底。
他蹲在树桠上,听着脚步声渐远,这才跳下来,落地时膝盖微微发颤——方才高度紧张,连腿都麻了。
烛火被夜风扑灭,书房里只剩月光。
沈昭摸黑打开书案暗格,指尖触到墨玉星盘的瞬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原处。
符咒还牢牢贴在盘底,金纹在黑暗中泛着幽光,像条沉睡的小龙。
小友这局布得妙。
陈道长的声音从竹篱外传来。
沈昭转头,见道士披着月光站在院门口,道袍下摆沾着新泥,手里还拎着盏青釉油灯。
灯芯跳动的光映得他眼角皱纹更深:流沙陷混磁石粉粘铁器,转心钉淬麻药不伤性命,自动弩射偏三寸立威......既护了宝贝,又留了活口。
沈昭摸出星盘放在桌上,油灯下,云雷纹里的隐位符号若隐若现:道长早知道他们今晚会来?
你前日在偏院问星象时,李明轩的随从在竹篱外站了半柱香。陈道长伸手虚点星盘,他急着证明自己是汪侍郎最得意的弟子,你又总压他一头......道士突然笑了,当年我被汪侍郎救时,也有个师兄弟想夺我怀里的玉珏,后来啊......他没说完,只将油灯往星盘方向推了推,这盘里的隐位,怕要引出更大的局。
沈昭盯着星盘上流动的金纹,喉间泛起一丝热意——那是前世毒茶残留的记忆,此刻却被今夜的胜利冲散了大半。
他谢过陈道长,目送老人踩着月光回了偏院,这才吹灭油灯,将星盘重新收好。
次日清晨,沈昭站在书房案前整理《机关总纲》抄本。
晨光透过窗纸洒在书页上,他刚翻开新一页,忽然一阵眩晕袭来,眼前发黑如坠云雾。
他踉跄着扶住桌角,指节压得泛白,额角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这眩晕来得毫无征兆,像有根细针正往太阳穴里钻。
窗外传来小翠喊早的声音,沈昭深吸一口气,抬头时已恢复如常。
他望着案头的星盘,墨玉表面的金纹似乎比昨夜更亮了些,在晨光里流转成陌生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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