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暗夜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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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把汪府的青瓦染成蜜色时,沈昭已在影壁后站了小半个时辰。

银杏叶打着旋儿落在他肩头,他却半点未觉——耳尖始终竖着,直到巷口传来轿夫压着嗓子的吁声。

两顶青呢小轿转过街角,为首那顶的轿帘被风掀起半幅,露出汪藏海紧抿的嘴角。

沈昭瞳孔微缩——师父向来端着工部侍郎的威严,连笑都是抿着唇的,可此刻那嘴角的弧度,像春冰初融的溪涧,带着说不出的清冽。

昭儿。

轿帘完全掀开,汪藏海扶着轿杆下来,玄色官服上的仙鹤补子被夕阳镀了层金边。

他没像往常那样先拂去衣摆褶皱,反而直接朝沈昭走来,靴底碾过满地银杏叶,碎金般的声响里裹着几分急切。

沈昭迎上两步,喉头发紧。

昨夜那两个被捆成粽子的杀手,师父袖中翻出的半幅篡改账册,还有自己递上的星象图残页——此刻都在他脑海里翻涌。

前世毒杀他的师弟,今生要置他于死地的李明轩,两个影子在记忆里重叠,直到被师父今日的目光斩断。

陛下已下旨。汪藏海站定,枯瘦的手指搭上沈昭肩膀,指节因用力泛白,大理寺今早就封了李府,李明轩私吞工银、替换建墓木料的账册,连他爹与北境军暗通款曲的密信,都在陛下案头了。

沈昭耳中嗡鸣。

他想起昨夜跪在地上招供的杀手,想起自己蹲在偏房核对三十本账册到寅时,想起师父劈碎石桌时眼里的血光——原来那些深夜里的查证,不是无用功。

还有。汪藏海从袖中取出块羊脂玉牌,牌身刻着首席二字,你师父我收徒三十年,头回认首席。玉牌触到沈昭掌心时带着体温,云顶天宫总设计副手的官印,三日后礼部送来。

有热流从掌心窜上眼眶。

沈昭望着师父鬓角新添的白发,突然想起三年前自己在乱葬岗被救时,这双手也是这样搭在他肩头,当时汪藏海说机关术不是杀人的刀,此刻他说是护道的剑。

谢师父。他声音发哑,手指无意识攥紧玉牌,前世毒发前师弟递来的那碗参汤突然闪现在眼前——但很快被玉牌的凉意压了下去。

这一世,他有师父,有系统,有能拆穿阴谋的眼睛。

傻小子。汪藏海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堆成沟壑,该谢的是你。

昨夜你递来的星象图方位修正,让陛下想起二十年前钦天监被血洗的旧案。他转身往正厅走,袍角带起一阵风,明日卯时来书房,有东西要交你。

是夜,沈昭在案前翻系统新签得的《星枢镇脉图》。

烛火忽明忽暗,照得图上的北斗七星泛着金光。

他摸了摸腰间玉牌,想起师父说云顶天宫的核心机关,该由你来定,心跳又快了几分。

第二日卯初,沈昭踩着晨露进书房。

汪藏海已坐在书案后,面前摊开半卷未完成的天宫设计图。这是主墓室的星轨转心柱。他用镇纸压平图纸,原设计用青铜齿轮联动二十八星宿,但按你修正的方位,星象会偏移半度。

沈昭俯身细看,指尖划过图纸上细密的刻度。

前世做古建工程师时用的三维建模在脑海里浮现,他突然开口:师父,若在转心柱中心嵌磁石,再以精铁铸星盘...

好!汪藏海拍案,惊得窗外麻雀扑棱棱飞散,磁石引北,星盘随地磁转,正好补了方位偏差!他从案下取出个檀木匣,这是陛下特赐的《天工密录》,里面有我当年未完成的九连环弩阵。

接下来七日,汪府后园的工棚昼夜不歇。

沈昭带着二十个工匠,在系统签到得来的《流沙陷改良图》上涂涂改改。

他把现代工程学的应力计算标在古法机关图旁,用炭笔在青砖上画受力分析,连熬三个通宵时,系统突然弹出主墓室核心区连签奖励——完整的青铜树机关设计图。

这......这机关怎么能绕着主柱转三圈?老匠头张伯捧着图纸直搓手,咱们以前造的弩阵最多转半圈,这要是走火......

张叔你看这里。沈昭用铜尺敲着图上的缓冲榫,三圈是为了配合星轨转心柱的转速,榫头用精钢打,受力时会像弹簧那样缩半寸——他突然顿住,目光扫过图纸右下角的某个节点,眉峰微蹙。

昭哥儿?张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柱基的承重有问题?

沈昭指尖点在火山岩基座的标注上,炭灰簌簌落在杂木二字上——那是李明轩替换木料留下的旧痕。

他抬头望向工棚外正在堆砌的基座,晨雾里,几个工匠正往石缝里填新运来的火山岩。

张叔,他扯下围裙搭在木架上,跟我去工地。

有些事......得当面看看。

沈昭踩着未干的晨露走向工地时,靴底沾了星点泥渍。

他盯着前方用竹席遮盖的基座,喉结动了动——图纸上杂木二字像根细针,扎得他后颈发紧。

前世做古建工程师时,他见过太多因偷工减料垮塌的遗址,断梁下的白骨至今还在梦里啃噬他的神经。

昭哥儿,这火山岩基座看着扎实啊。张伯搓着掌心的老茧,凑到近前,您说的问题......

张叔,蹲下来。沈昭半跪在地,指尖叩了叩石缝间的填充层。

青砖与火山岩的缝隙里,露出半片暗黄色木茬,闻闻这味道。

张伯俯下身,鼻尖刚触到石缝,瞳孔骤缩:霉味!

这底下填的不是新木料,是被水泡过的旧杂木!他伸手去掰,半腐烂的木块混着泥灰簌簌掉落,李明轩那狗东西,换木料的手都伸到基座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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