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顶天宫的正门通道比想象中更逼仄,两侧岩壁泛着青灰,积雪在靴底压出细碎的咯吱声。
沈昭走在最前,青铜齿轮箱抱在怀里,箱中星枢镇脉图的边角蹭得他掌心发痒——这是方才震动时裂开的细缝给他的“礼物”。
“昭哥,你看这些石头人。”小虎的声音突然发闷。
少年的指尖戳向左侧岩壁,那里密密麻麻刻着上百个石人浮雕,有持剑的甲士、捧鼎的侍者、甚至还有怀抱玉册的方士,眉眼衣纹细得能数清针脚。
可沈昭的后颈突然泛起凉意——方才经过第一尊石人时,他分明看见那石人的眼尾细纹,竟与星枢镇脉图上破军星的轨迹重叠。
“别碰——”沈昭的喝止晚了半拍。
走在最前的小虎靴尖磕到地面一道蛛网似的裂纹,他哎哟一声弯腰揉脚,指尖刚碰到石缝,整座甬道突然发出瓷器碎裂般的轻响。
幽蓝光芒从岩缝中渗出,像活物般顺着石人浮雕的轮廓攀爬,八道黑影“轰”地砸在地上。
是真人大小的石人!
他们手持青铜剑戟,铠甲上的云雷纹还沾着千年尘土,额间却泛着幽蓝微光,步伐沉重地碾过积雪。
最近的一尊石人离小虎不过三步,青铜戟尖扫过少年发梢时,带起一缕焦糊的气味——那是石人移动时摩擦空气产生的热度。
“退!靠墙!”沈昭反手推了把最近的张铁头。
老铁匠踉跄着撞在岩壁上,手中铁锤当啷落地,他却浑然不觉,只瞪圆了眼盯着逼近的石人:“这、这石头怎么活了?方才修断龙石时还好好的——”
“机关术的魂,从来不在石头里。”沈昭的声音稳得像定盘星。
他退到甬道中央,目光扫过八尊石人的站位:左三右五,脚踩的地砖缝隙正好对应北斗七星的勺口与勺柄。
系统奖励的《机关图谱·石灵镇魂诀》在脑海中翻页,他想起签到将军冢时获得的提示——“九曜星轮镇百邪,石人随星转,星转石人活”。
“昭哥!”小虎的尖叫刺穿耳膜。
少年被石人逼到墙角,后背抵着岩壁时,竟撞落一片石屑——那石屑落地的瞬间,最近的石人突然偏了偏头,戟尖擦着小虎脖颈钉进墙里,碎石飞溅中,少年的脸颊被划开一道血口。
沈昭的瞳孔骤缩。
他看见石人额间的幽蓝光芒暗了暗,又随着小虎的动作重新亮起。
这不是普通的机关兽,更像被星力操控的活物——每尊石人对应一个星位,活人移动的轨迹会扰动星力,触发攻击。
“老猎人!”他突然转头,“您昨晚说山狼星位在东北方,现在呢?”
老猎人正攥着兽骨号角发抖,被点名后猛地惊醒,他仰头看向甬道穹顶——不知何时,岩顶的星图也亮起幽蓝,二十八宿的位置与昨夜观星时分毫不差:“山、山狼星...刚转过角宿!”
“转得太快了!”沈昭摸出怀里的星枢镇脉图,泛黄的纸页在冷风中簌簌作响。
图上九曜星轮的运转轨迹与石人脚步重叠,他终于看清了——这些石人在模仿星轨移动,每尊对应一颗曜星,当九曜归位时,石人便会进入无差别攻击模式。
而现在,八尊石人已转了七分,剩下的两尊
“李明轩!”他突然喝住缩在队伍最后面的身影。
那人身子一僵,原本试图往阴影里挪的脚步顿住。
沈昭记得方才松开手时,这人喉咙里还发出破风箱似的喘息,此刻却站得笔直,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那里有半枚碎裂的冰玉,是被扔进流沙陷的九瓣莲玉佩残渣。
“你早知道这里有石人阵。”沈昭的声音像淬了冰,“所以故意让小虎走前面?”
李明轩的喉结动了动,突然笑了:“师父说过,机关术要懂人心。我只是让人心替我试路而已。”他的目光扫过逼近的石人,“你以为靠那半本破图就能破解?九曜星轮在地下三尺,除非你能——”
“张叔!”沈昭打断他的话,“您铸的簧片能卡进多细的石缝?”
张铁头愣了愣,下意识摸向腰间的工具袋:“最细的铜钉能插进半指宽的缝,怎么?”
“跟我来!”沈昭蹲下身,指尖划过地面的星图纹路。
石人逼近的脚步声震得地砖发颤,他却盯着砖缝里渗出的幽蓝光芒——那是九曜星轮的能量流转路径。
要让石人停转,必须打断星力循环,而最直接的办法...
“昭哥!右边第三尊要冲过来了!”小虎的声音带着哭腔。
那尊石人举着青铜剑,剑尖已对准沈昭后心,剑身上的云雷纹亮得刺眼。
沈昭没回头。
他抓起张铁头递来的铜钉,对准砖缝里最亮的那道纹路猛插下去——铜钉入石的瞬间,最近的石人突然踉跄了半步,额间幽光骤暗。
“继续!”他的声音里有滚烫的热度,“按星图的逆方向插,插完八颗!”
张铁头的老茧磨得铜钉发亮,他跟着沈昭的手势跑动,每插一颗铜钉便抬头看一眼岩顶的星图。
石人的脚步声逐渐乱了,有两尊甚至撞在一起,青铜剑戟砸在地上迸出火星。
李明轩的脸色白得像雪。
他望着沈昭弯下腰插最后一颗铜钉的背影,突然想起三年前初见时,这人浑身是血地躺在乱葬岗,却还攥着半块刻着机关图的碎陶。
那时候他想,这废物能活过今晚都是奇迹,谁能想到...
“叮——”最后一颗铜钉入石的脆响。
八尊石人同时顿住,额间幽光彻底熄灭。
岩顶的星图也暗了下去,只剩下沈昭脚边的铜钉闪着微光,像撒了一把碎星子。
小虎瘫坐在地,捂着脸上的伤口直喘气;张铁头摸着铜钉笑出了声,胡子上的冰碴子簌簌往下掉;老猎人则冲沈昭竖起大拇指,兽骨号角在手里转得呼呼响。
沈昭站起身,指腹擦过掌心的汗,目光落在最后一颗铜钉的位置——那里的砖缝比其他地方宽了半分,正好能卡住铜钉的倒刺。
他转头看向张铁头:“张叔,明早帮我打八根更细的铜钉,带倒刺的。”
老铁匠一拍胸脯:“包在我身上!就是...这铜钉做什么用?”
沈昭望着前方依旧闭合的青铜门,门后传来更清晰的铜铃声,像有人在轻轻叩响命运的门环。
他摸了摸怀里的星枢镇脉图,图上的九曜星轮似乎又转了一格。
“等进了主墓室,你就知道了。”他说。
李明轩突然咳了起来,手撑着墙慢慢往后挪。
沈昭没看他,只是盯着青铜门缝隙里渗出的寒气——那里有更古老的机关在等待,有更锋利的背叛在蛰伏,当然,也有他要找的答案。
“走。”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青铜齿轮箱,箱面的细缝里,星枢镇脉图的边角被风掀起一角,露出“九曜星轮破”五个朱红小楷。
雪光从甬道口漫进来,将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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