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沈昭已站在窗前。
他昨夜用浸了盐水的布裹住手背擦伤,此时纱布被血渍染成暗褐,却不影响指节在窗台上叩出规律的轻响——这是前世在考古队养成的习惯,每当需要梳理线索时,机械性动作能帮他理清思路。
案几上的檀木匣半开着,半块绣金菊的黑布摊在红绸上,那粒朱砂在晨光里像滴凝固的血。
他盯着布角,喉结动了动:前世被毒杀前,师弟也是这样用绣金菊的信鸽传讯,说师父要见你,结果等在偏厅的是下了鹤顶红的茶盏。
小师叔早。
窗外传来脆生生的唤声,是汪府里负责洒扫的小桃。
沈昭迅速合上木匣,转身时已换了副清和的模样:早,今日扫竹苑?
小桃提着铜桶往廊下走,竹扫帚在青石板上划出沙沙声:张叔说今日前院要腾出来,说是师父要考校机关术呢。
考校?
沈昭的瞳孔微缩。
汪藏海向来讲究机关术需经十年磨剑,从前只让弟子们拆解旧物,从未试过公开比试。
他摸了摸后颈发烫的胎印——那处皮肤从昨夜起就像被火炭焐着,连晨沐时热水淋上去都不觉得烫。
前院的青铜鹤鸣钟敲过七响时,沈昭到了。
汪藏海立在月台中央,玄色官服下摆沾着星点泥渍,显然刚从工部衙门回来。
他身旁站着李明轩和韩飞,李明轩穿湖蓝暗纹直裰,腰间挂着师父去年赏的和田玉牌,正垂着头用玉扳指刮指甲,指腹却在不住摩挲;韩飞则盯着沈昭手背的纱布,嘴角扯出半分冷笑。
今日叫你们来,汪藏海的声音像敲在青铜上,云顶天宫要起地基,需选个总设计副手。
我这把老骨头眼睛花了,便借这比试瞧个真章。
李明轩的指甲咔地刮过玉牌,抬眼时已带了三分笑意:师父教训得是,弟子定当全力以赴。他说话时喉结上提,脖颈青筋微凸——这是前世那师弟在说谎时的惯常动作。
沈昭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尖,鞋底沾着昨夜竹丛里的新泥。
他能闻到李明轩身上的沉水香,混着极淡的朱砂味——和黑布里的急报标记一个调子。
昭儿?汪藏海突然唤他。
沈昭抬眼,正撞进师父如深潭般的目光里。
老人眼角的皱纹在晨光里舒展,像在说什么,却又闭了嘴,只将手中的《机关集成》往他怀里一塞:去藏机阁取工具,辰时三刻开始。
藏机阁的青石台阶上还凝着露,沈昭踩着水洼往上走,指尖在袖中掐了个诀——这是启动地宫签到系统的暗语。
昨夜袭击后,系统界面突然多了个隐蔽墓室的标记,位置显示就在藏机阁地下三层。
推开藏机阁雕花门的瞬间,他听见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核心墓葬区域——汪氏先祖墓室,剩余签到次数:2/3。
是否签到?
是。沈昭低喝一声,反手闩上门。
眼前的景象骤然扭曲,再恢复时,他已站在一座石拱墓室里。
穹顶嵌着二十八星宿青铜牌,中央石棺上刻满镇墓咒文,棺盖缝隙里渗出的寒气冻得他后颈胎印发疼。
签到成功。系统机械音响起,获得奖励:高阶机关图谱·自动弩阵(改良版)。
沈昭只觉眉心一热,无数青铜构件的图纸在脑海里翻涌。
前世做古建修复时,他曾见过敦煌壁画里的连弩图,可这张图纸上的机关竟用铜簧代替了牛筋,触发装置是星象定位的青铜日晷——日影偏移半寸,弩机便会自动上弦。
妙啊。他摸着石棺上的云雷纹,突然笑出声。
前世在考古现场,他总被骂不守古制,可此刻他分明看见,将现代工程学里的齿轮咬合原理加进去,这自动弩阵的触发速度能再提三成。
等他抱着工具箱从藏机阁出来时,日头已爬上东墙。
李明轩正站在试剑石旁,指尖绕着腰间玉牌的流苏,见他过来便提高声音:小师弟这是去翻老黄历了?
我和韩师兄的机关都快完工了,可别让师父等急了。
韩飞跟着笑,手却悄悄按上腰间的皮囊——沈昭认得那皮囊,前世在黑市见过,里面装的是能腐蚀青铜的蚀骨粉。
沈昭将工具箱放在青石板上,金属搭扣撞击的声响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他解开缠手的纱布,露出结着血痂的伤口,对着李明轩弯了弯嘴角:急什么?
好机关,总要让人心惊肉跳些才有意思。
他转身走向试剑石后的空地,靴底碾碎了几瓣被风卷来的金菊。
晨光照着他后颈的胎印,那淡红的印记此刻竟泛着极淡的金光,像块被岁月磨亮的古玉。
远处传来汪藏海咳嗽的声音,李明轩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望着沈昭铺开的图纸,见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齿轮,突然想起昨夜死士说的话——那小子后颈有胎印,像当年汪夫人...
师兄?韩飞碰了碰他的胳膊,该去准备了。
李明轩甩了甩袖子,金菊绣纹在风里晃了晃。
他望着沈昭蹲下调试铜簧的背影,喉间泛起股腥甜——这一次,他绝不会让当年汪家小少爷的转世,再抢走属于他的一切。
试剑石后的空地上,沈昭将最后一根青铜簧片卡进槽位。
阳光透过檐角的铜铃照下来,在机关底座投下一道细细的影子。
他摸了摸发烫的后颈,听见系统在脑海里轻声提示:自动弩阵改良完成,机关共鸣触发条件已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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