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跨过青铜门的瞬间，后颈的刺痛突然加剧。
星图微光裹着陈腐的铜锈味涌进鼻腔，他下意识按住腰间的青铜鳞片——那是从刘六颈侧扯下的，和李明轩玉佩同纹的东西。
“这地方……”土匠赵举着火把的手微微发抖，火光在四壁星图上跳跃，“比沙狱回廊大了十倍不止。”
沈昭没接话。
他的目光越过赵叔晃动的火把，落在墓室正中央——十二尊青铜甲士呈圆阵排列，每尊都有一人半高，腰间佩刀，甲叶纹路与大楚禁卫军制式相似，却多了几分诡谲的流畅。
最中央是座青铜神龛，表面浮刻着盘绕的应龙，龙首正对着最近的铜人后心。
“不像是陪葬品。”他皱起眉，前世作为古建工程师的直觉在作祟。
陪葬俑讲究对称，可这十二尊铜人脚踩的地砖，竟暗合天罡地煞的星位——天枢、天璇、天玑……他数到第七尊时，系统提示音在脑海炸响：“检测到墓葬核心区域‘云顶主宫’，触发签到条件。”
“叮——获得机关术图谱·铜人启灵诀（残卷）。”
沈昭指尖微颤。
他装作整理袖摆，实则快速翻看系统投影在视网膜上的图谱：“铜人阵，以卦象为枢，齿轮为脉，需按‘乾兑离震巽坎艮坤’顺序闭合机关……”话音未落，他的瞳孔突然收缩——图谱里的铜人结构与眼前实物完全重合，每尊甲士后背的卦象刻痕，连深浅都分毫不差。
“沈公子！”铜匠李的惊呼像根银针扎破静谧。
这老头方才还缩在角落拨弄自己的铜凿，此刻却踉跄着扑向墙壁，“地面在震！像……像有东西要从地底下拱出来！”
沈昭立即单膝触地。
青石板传来的震动很规律，三短一长，是机关启动的典型频率。
他抬头的瞬间，墓室两侧石墙轰然裂开，碎石飞溅中，七道黑影鱼贯而入。
为首者穿着玄色劲装，腰间挂着九连环短刃——是李明轩的贴身护卫钱七。
“师兄别来无恙啊。”钱七舔了舔嘴角，目光扫过沈昭腰间的青铜鳞片，“李公子说你聪明，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他突然按下腰间机关，三枚铁弹“咻”地射向最近的三尊铜人后背，“你确实能识破沙狱回廊，可这铜人阵——”
“是李明轩让你启动的？！”沈昭瞳孔骤缩。
他看清铁弹轨迹的刹那，右手已摸出腰间的乌木绳。
那是用南海鲛丝混着精铁炼的，专门破机关锁。
绳头精准缠住最左边的铁弹，他借势一荡，整个人跃上青铜神龛顶端。
“猜对了又如何？”钱七阴笑，“李公子说了，你这种只会耍嘴皮子的书生，死在自己研究的机关里，最妙。”
话音未落，被铁弹击中的铜人突然发出“咔”的轻响。
沈昭顺着声音望去，只见那尊甲士的眼眶里渗出暗红的光，像两盏将熄的血灯。
更可怕的是，其余十一尊铜人竟跟着震颤起来，甲叶摩擦声连成一片，像极了千军擂鼓前的闷响。
“铜人阵！”沈昭咬牙。
系统图谱里的警告在脑海炸开：“铜人启灵，非生非死，卦乱则阵活。”他迅速扫过最近的铜人后背——震卦！
被击中的是震卦位，主动，难怪会最先苏醒。
“小虎！守住左侧！”他扯着嗓子喊，“铜匠李，去右边，盯着坎卦位！那尊要是亮了，用你的铜凿砸！”
小虎应了声，短刀在掌心转了个花，三步并作两步挡在左侧通道口。
铜匠李却抖得厉害，攥着铜凿的手青筋暴起：“沈……沈公子，这铜人比我家房梁还粗，小老儿砸得动么？”
“砸不动也得砸！”沈昭从神龛跃下，靴底在青石板上擦出火星。
他怀里还揣着方才签到得的《铜人启灵诀》，此刻正凭记忆复述关键：“乾兑离震巽坎艮坤！震卦动了，下一个该是巽！”
他冲向第三尊铜人时，第一尊已经完全立起。
青铜刀抽出鞘的刹那，寒光映得满室皆白。
沈昭本能地侧身翻滚，刀锋擦着他左肩划过，在青石板上留下三寸深的豁口。
“他奶奶的！”小虎骂了句，短刀砍向逼近左侧的铜人脚踝。
可那铜人甲叶厚得离谱，刀刃砍上去只迸出火星。
反倒是铜人挥臂一扫，小虎整个人被拍得撞在墙上，咳着血滑坐在地。
“小虎！”沈昭急红了眼。
他抄起地上的火把，猛地戳向震卦铜人的面门。
火星溅在青铜脸上，却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反倒是铜人刀势一变，由劈转削，直取他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沈昭摸到了铜人后背的卦象。
震卦的刻痕还带着钱七铁弹的余温，他咬牙用指甲扣住刻痕边缘——这是《铜人启灵诀》里说的“闭枢点”。
指甲缝里渗出血，可那刻痕竟纹丝不动。
“机关锁！”他突然反应过来。
这些卦象根本不是刻上去的，是机关锁的外壳！
要关阵，得先破锁。
“铜匠李！用你的铜凿！”他吼道，“震卦位的锁眼在卦象右下角！”
铜匠李这才如梦初醒。
他跌跌撞撞冲过来，举起铜凿对准沈昭指的位置，狠狠砸下。
“当”的一声，锁眼外壳应声而裂，露出里面镶嵌的青铜齿轮。
沈昭抓住机会，手指插入齿轮间隙，逆着转动方向一掰——
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震卦铜人的动作猛地一滞。
可不等沈昭松口气，第二尊铜人已经睁眼。
这次是巽卦位，对应风，移动速度比震卦快了一倍。
钱七的笑声混着铜甲震颤声传来：“沈昭，你以为破一个锁就能赢？李公子早算好了，这墓室里的铜人阵，要同时破三个锁才能停！”他说着又按下机关，这次射出的铁弹直奔巽、坎两卦位。
沈昭额头的汗滴进眼睛里。
他望着倒在墙边的小虎，又看向还在发抖的铜匠李，突然想起师父汪藏海常说的话：“机关术的最高境界，是用最笨的办法，破最巧的局。”
他摸出袖中那枚从刘六颈侧扯下的青铜鳞片。
鳞片边缘有细微的豁口，和震卦锁眼的形状……竟完全吻合！
“原来是这个！”沈昭瞳孔发亮。
李明轩的人在刘六身上留鳞片，根本不是标记，是钥匙！
他将鳞片对准震卦锁眼，轻轻一推——
“咔嗒”。
震卦铜人的刀“当啷”落地。
几乎同时，巽卦铜人的锁眼也闪过一道光——钱七的铁弹正擦着锁眼飞过。
沈昭不及多想，抓起地上的铁弹，反手掷向巽卦锁眼。
铁弹精准嵌入锁孔，巽卦铜人脚步一顿。
可坎卦位的铜人已经举起了刀，刀身上映着沈昭扭曲的脸。
他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能闻到血的甜腥，能看见钱七眼里的得意——
“沈昭，你输——”
“嗡！”
一声清越的钟鸣突然炸响。
沈昭猛地抬头，只见神龛顶端的应龙口中，不知何时弹出了一根青铜指针。
指针正对着天枢星的位置，与他怀中铜片的缺口严丝合缝。
“连签奖励？！”他突然反应过来。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成一片：“触发云顶主宫连签奖励——完整铜人阵机关总枢图！”
总枢图在视网膜上展开的瞬间，沈昭看清了所有锁眼的位置、所有齿轮的走向。
他甚至听见钱七的惊呼被放大，看见坎卦铜人的刀光慢得像蜗牛。
“小虎！”他扯着嗓子喊，“用我的乌木绳捆住坎卦铜人的腿！铜匠李，去神龛那里，把铜片插进应龙嘴里！”
小虎咬着牙爬起来，乌木绳在他手中甩出残影。
铜匠李这次没犹豫，攥着铜片冲向神龛，手忙脚乱地往应龙口中塞。
钱七的脸彻底变了。
他刚要再按机关，却见沈昭突然冲他一笑。
那笑容里没有慌乱，只有势在必得的冷冽。
“你以为李明轩给你的是杀招？”沈昭的声音混着铜人震颤声，“他给你的，是给我的钥匙。”
话音未落，神龛传来“咔”的轻响。
应龙口中的铜片完全嵌入，青铜指针开始缓缓转动。
沈昭望着钱七惊恐的眼神，又看向逐渐停下动作的铜人，突然觉得后颈的刺痛消失了。
但这平静只持续了三息。
第一尊重新启动的铜人，这次睁开的是离卦位的眼。
暗红的光比之前更盛，刀身上腾起的热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
墓室里，金戈相撞的清响，终于响了第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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