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室里的青铜撞击声骤然密集如暴雨。
沈昭耳中嗡鸣未散,视网膜上的总枢图却已将铜人关节处的齿轮咬合轨迹刻成了金红线条。
离卦铜人刀身腾起的热气裹着铁锈味涌进鼻腔,他喉结滚动,右手无意识攥紧腰间的乌木绳——系统提示的离火转巽风六个字在脑海里炸成惊雷。
都别动!他声线压得极低,却像根钢钉钉进众人耳膜。
小虎刚要冲上去用绳子缠铜人脚踝,被这声喝得硬生生顿住,额角的血珠顺着下巴砸在青砖上,等我数到三!
钱七的笑声混着铜刃破空声撞过来:沈师兄,那年你在工部演武场说九宫八卦要顺生逆克,现在倒要看看你这逆克之法——话音未落,他突然矮身撞向左侧的坎卦铜人,后背重重砸在那尊铜人后腰的石板上。
咔嚓!
坎卦石板应声碎裂,沈昭瞳孔骤缩。
他终于看清钱七掌心沾着的铜粉——这人早就在石板缝隙里灌了松胶,方才那一下根本不是误触,是故意破坏卦序!
原来你要的是乱局。沈昭突然笑了,指节抵着太阳穴快速转动,现代工程学里的矩阵算法与总枢图的卦象轨迹在脑中重叠成网,但你算错了,铜人阵的周期不是先天八卦,是师父改良过的后天纳甲。
他话音刚落,离卦铜人的刀已劈至面前半尺。
沈昭侧身翻滚避开,靴底在青石板上擦出刺耳鸣响,余光瞥见小虎正咬着牙用乌木绳缠住巽卦铜人的膝盖——这小子总记得他说过乌木克铜的特性。
铜匠李!沈昭滚到神龛旁,指尖在总枢图上的兑卦位置重重一点,去敲兑卦铜人的脚腕!
用你怀里的铜凿!
铜匠李抖得几乎握不住工具,可听见汪大人三个字时突然梗直了脖子。
他三个月前被汪藏海亲自请下山铸铜,此刻腰间还挂着汪府发的鎏金腰牌。对不住了老伙计。他抹了把脸上的冷汗,举着铜凿冲过去,凿尖精准敲在兑卦铜人脚腕的莲花纹上。
当——
清越的金属颤音里,兑卦铜人突然垂下双臂。
沈昭趁机扑向震卦铜人,指尖沿着总枢图标注的锁眼摸索——那里果然有个芝麻大的小孔,藏在铜鳞的缝隙间。
他从袖中摸出之前钱七打偏的铁弹,用力按了进去。
咔!
震卦铜人膝盖一弯,扑通跪在地上。
钱七的脸色瞬间惨白,他终于意识到沈昭根本不是在跟着他的节奏走,而是借他的破坏重新校准了卦序!
师兄好手段。钱七突然从怀里摸出把短刀,刀尖抵住自己掌心,但你别忘了,这铜人阵当年是...
是用活魂浇铸的!铜匠李的尖叫打断了他。
老人盯着离卦铜人发红的眼睛,喉结上下滚动,我爹说过,汪大人年轻时铸过一批战傀,要往铜胎里灌童男童女的血......后来那些战傀全被汪大人亲手砸了,可这云顶天宫的铜人......
沈昭后颈突然刺痛。
前世的记忆碎片像被凿开的泉眼:雨夜里的铸铜坊,自己举着量尺核对图纸,师弟李明轩端着药碗凑近:师兄,师父说你累着了,这碗参汤......图纸上的离卦偏移度被人用墨线改过,原本的七寸变成了三寸——
沈昭!小虎的嘶吼将他拽回现实。
沈昭猛抬头,正看见一道黑影从墓室顶部的盗洞窜下,手里举着个冒火星的竹筒。
刺客的刀尖已经抵住小虎后心,引线的火花在他狰狞的脸上跳成鬼火。
引线!铜匠李瘫坐在地,是黑火药!要炸墓室!
沈昭的呼吸突然变得极慢。
他望着刺客手中的引线,又望向神龛上缓缓转动的应龙指针——总枢图里的青铜齿轮传动路线突然在眼前活了过来。
他摸出靴底的淬毒匕首,手腕一振,银芒精准刺中刺客手腕。
啊!刺客惨叫着松手,引线竹筒当啷掉在地上。
沈昭趁机扑过去,指尖在砖缝里一抠——那里藏着总枢图里标注的逆传动机关。
他用力一扳,地面突然裂开道细缝,引线嗤溜钻了进去。
轰!
爆炸声从墓室后方传来。
刺客瞪圆眼睛转身,正看见自己方才藏在石柱后的火药堆腾起火焰。
火舌舔过他的衣角时,他终于看清沈昭方才按动的机关——那根本不是破坏,是把引线路径倒转了。
你......刺客的话被爆炸声吞没。
墓室剧烈震动,几尊铜人被气浪撞得东倒西歪。
沈昭背抵神龛,看着逐渐平息的烟尘,突然注意到角落那尊始终未动的艮卦铜人。
它的胸口裂开道细缝,月光从盗洞漏进来,正照在裂缝里一张泛黄的纸片上。
钱七瘫坐在地,望着那道裂缝喃喃:不可能......这铜人阵的核心......
是图纸被改过。沈昭抹去嘴角的血,声音里带着冰碴,就像前世有人改了铸铜坊的图纸。他盯着钱七发抖的手指,突然笑了,现在,该你告诉我,李明轩给你的报酬,够不够买你的命?
钱七张了张嘴,却被沈昭的目光钉在原地。
墓室里重新陷入静默,只有那尊艮卦铜人胸口的裂缝里,纸片被穿堂风掀起一角。
沈昭缓缓走近,月光在纸片边缘镀上银边,他看见上面隐约有墨笔写的离卦偏移度七寸——正是前世被篡改的那行字。
他伸出手,指尖即将触到纸片的刹那,墓室深处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某种机关启动的轰鸣,又像是......
师兄。
阴恻恻的声音从盗洞方向传来。
沈昭的手悬在半空,转身望向洞口。
月光下,一道熟悉的身影负手而立,腰间玉佩在风里轻晃——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复仇对象,李明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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