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清查粮仓艰途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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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春的夜风裹着馥郁的玉兰香,轻柔地掠过宫墙,那香气丝丝缕缕地钻进陆川的鼻腔。陆川身着的玄色披风在摘星阁顶被风扯得猎猎作响,风声如战鼓般在耳边轰鸣。他搭在汉白玉栏杆上的手背,青筋因用力而微微凸起,触手能感觉到栏杆的冰冷与光滑。远处粮仓的轮廓,在摇曳不定的宫灯下,犹如一头蛰伏的巨兽,散发着阴森的气息。檐角悬挂的铜铃,在风中发出细碎如呜咽般的声响,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陛下,该用安神汤了。王婉那轻柔的声音自下而上传来,带着几分关切。她提着羊角灯,稳稳地站在九曲桥头,昏黄的灯影里,几片洁白的柳絮悠悠地飘浮着。陆川望着她发间那支璀璨夺目的衔珠凤钗,在月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忽地想起三日前户部侍郎跪在宣政殿外,额角磕出的血渍把青砖染成了赭色,那触目惊心的颜色仿佛还在眼前。

他收回视线时,腰间玉佩撞在栏杆上,发出清脆的脆响,惊飞了檐下栖息的鸟儿,只听见翅膀扑腾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明日卯时,命监察御史携户部算手出朱雀门。夜风卷起密报边角,那朱砂印记在清冷的月光下红得刺目,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晨雾还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汽,八辆青布马车缓缓碾过京城的石板路,车轮与石板摩擦发出沉闷的声响。张县令立在粮仓檐下,指尖轻轻抚过新糊的窗纸,能感觉到纸张的薄脆与细腻。他望着远处扬起的尘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胡师爷,把甲字仓的陈米挪到丙字仓。他顺手摘了片竹叶,看着叶脉间凝结的露水在掌心碎成晶屑,那丝丝凉意从掌心传来。

大人请看,这是永昌三年的赈灾余粮。胡师爷展开泛黄账册时,袖口沾着的墨汁在宣纸上洇开暗痕,散发着淡淡的墨香。他佝偻着背,手指快速地将算盘拨得噼啪作响,檐角铜铃突然叮当乱晃,声音嘈杂刺耳,惊得仓中老鼠吱吱乱窜,那尖锐的叫声让人毛骨悚然。

监察御史陈砚之捏着账本的手指骤然收紧,能感觉到纸页的粗糙。纸页在晨光里透出细密的朱砂暗纹,仿佛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抬眼望见粮仓梁柱新刷的桐油,在阳光下闪烁着油亮的光泽,突然伸手抹过墙缝,指尖沾着的陈年霉灰在阳光下泛着青黑,那股刺鼻的霉味瞬间钻进鼻腔。张大人,永昌三年秋收的粟米,怎会掺着今年才有的江南稻种?

粮仓霎时死寂,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胡师爷手中的茶盏当啷坠地,清脆的破碎声在寂静的粮仓里格外响亮,飞溅的瓷片划破张县令官袍下摆,那尖锐的触感让张县令不禁打了个寒颤。三十步开外的庑房里,几个仓大使交换着眼神,有人悄悄将袖中银票塞进砖缝,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这是...这是运输途中...张县令的喉结上下滚动,额角冷汗顺着法令纹滑落,那冰凉的汗水顺着脸颊流淌,让他感到一阵寒意。陈砚之突然抬脚踹开丙字仓木门,一股浓烈的霉味混着谷屑扑面而来,呛得人喘不过气来,惊起成团飞舞的蠓虫,在眼前嗡嗡乱飞。他抓起把粟米任其从指缝流泻,米粒敲在量斗上发出清脆的脆响,那声音震得张县令踉跄半步。

去年黄河改道,江南稻种四月才抵京。陈砚之碾碎掌中米粒,看着雪白粉末随风飘散,粉末飘落在脸上,痒痒的。张大人倒是未卜先知,三年前就存了今年的新米?

暮色漫过宫墙时,陆川正站在宣政殿前看晚霞,那绚丽的色彩如同一幅美丽的画卷展现在眼前。他听着陈砚之的禀报,目光掠过殿前那株开得正盛的西府海棠,粉色的花瓣娇艳欲滴,散发着淡淡的花香。花瓣落在王婉刚送来的奏章匣上,被她用鎏金护甲轻轻拂去,那护甲在夕阳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陛下圣明!蒋嫔提着食盒转过游廊,翡翠耳坠在颈侧晃出碧影,那清脆的晃动声在静谧的宫殿里回荡。她身后跟着抱琴的卢妃,琴弦上还缠着半片柳叶,臣妾们今日在佛堂诵经,供的檀香都是王后姐姐亲自调的。那浓郁的檀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陆川转身时,何贵人正捧着冰裂纹茶盏候在阶下。她发间的银步摇随着行礼动作轻颤,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茶汤里浮着的茉莉花苞恰好绽开第三片花瓣,那淡雅的花香与茶香交织在一起。江南八百里加急。王婉将密报递来时,袖中掉出个绣着缠枝纹的香囊,淡淡的沉水香混着她衣襟上的龙脑香气,在暮春的风里织成细密的网,那香气让人陶醉。

更漏声起时,陆川独坐在御书房。他摩挲着案头镇纸上的蟠龙纹,能感觉到纹路的凹凸不平,听着檐下铁马叮咚作响,那声音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忽然有夜风卷起窗纱,带来一丝凉爽,露出远处宫道上疾行的灯笼——那是陈砚之带着刑部衙役正往京郊粮仓去。

而在城南马宅,雕花窗棂突然映出个扭曲人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马粮商盯着案上被捏皱的密信,信纸右下角沾着的朱砂像极了溅血,那触目惊心的颜色让他心里一紧。他伸手掐灭烛火前,瞥见铜镜里自己狰狞的面孔,窗外传来打更声,那沉闷的声音惊得他袖中账册滑落,泛黄的纸页摊开在月光下,露出永昌三年冬几个字,墨迹新得发亮,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马粮商在城南马宅中谋划着应对之策,一夜未眠,焦虑与不安如同毒蛇般缠绕着他。寅时将至,京城的宫门处已经开始有了动静,守卫们的脚步声、马匹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寅时的梆子声还未散尽,那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三十辆朱漆马车已碾着晨露驶向宫门,车轮与地面的摩擦声由远及近。马粮商斜倚在鎏金车架上,指间把玩着西域进贡的夜光杯,那杯子在晨曦中闪烁着神秘的光芒,琥珀色的葡萄酒顺着杯沿滴在绣满铜钱纹的锦袍上,那粘稠的液体触感温热。

他眯眼望着宫墙上飘动的明黄龙旗,那鲜艳的黄色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向他示威。突然抬脚踹翻捧着檀木匣的小厮,十二颗东海明珠骨碌碌滚进青砖缝隙,珠子滚动的声音清脆悦耳。给爷捡干净了。他踩着颗明珠碾了碾,听着脚下细微的碎裂声笑得狰狞,那笑声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恐怖,咱们这位陛下没见过世面,怕是连暹罗国的象牙席都要当稀罕物。

承运门前霎时珠光宝气冲天,各种珍宝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刺得人眼睛生疼。二十八个樟木箱齐齐打开,金丝楠木镶玉屏风映着朝阳泛起血光,那刺眼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整块和田玉雕的送子观音像在锦缎堆里慈悲垂目,散发着温润的光泽。马粮商伸手扯过个抱着翡翠白菜的小太监,将一叠银票塞进他发抖的衣襟:劳烦公公禀报,这些不过是给陛下赏玩的玩意儿。

陆川立在垂拱殿的蟠龙柱后,看着殿前晃动的珠光宝气,那光芒晃得他有些头晕目眩。王婉捧着的鎏金香炉突然迸出火星,几点香灰落在她绣着翟鸟纹的袖口,那细微的灼热感让她微微皱眉。陛下当心烫着。她话音未落,卢妃的琴声忽从偏殿传来,弹的竟是《广陵散》的杀伐之章,那激昂的琴声如同一把利刃,划破了宫殿的宁静。

把这些腌臜物件抬到朱雀大街。陆川抓起箱中玉如意往地上一掷,羊脂白玉在青石板上绽开冰裂纹,那清脆的破碎声在宫殿里回荡,传旨,马氏商行囤积居奇罪证确凿,即刻查封城南三处粮仓!

马粮商接到消息时正在剔牙,金牙签咔地断在喉头,那清脆的断裂声让他惊恐万分。他瞪着跪在地上报信的家仆,案上那尊鎏金貔貅突然咚地栽进鱼池,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刚送到的刑部文书,那冰冷的水滴打在身上,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泛潮的纸页上斩立决三个朱砂大字正在化开,像极了那日张县令磕头时染红的砖石,那触目惊心的颜色让他感到绝望。

快...快把地窖里...他踉跄着撞翻博古架,宋代官窑瓷瓶碎在脚边都浑然不觉,只听见瓷器破碎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窗外忽然响起惊雷,初夏的暴雨来得又急又猛,雨滴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作响,冲刷着粮仓外新贴的封条。百姓们举着竹匾接雨,欢呼声混着雨声漫过城南瓦肆,那热闹的声音仿佛在庆祝着什么。

陆川却站在宣政殿的飞檐下蹙眉。雨水顺着鸱吻兽首往下淌,在他玄色龙袍上晕开深色痕迹,那冰冷的雨水顺着后背流淌,让他感到一丝寒意。蒋嫔递来的姜茶升起白雾,模糊了宫墙外隐约可见的粮车轮廓,那温暖的茶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陛下尝尝臣妾新制的荷花酥。何贵人捧着剔红食盒过来,盒盖上沾着的雨珠恰巧滚落在陆川袖口的龙纹上,那清凉的触感让他回过神来。

三更时分,刑部大牢传来消息。陈砚之亲自押着马家账房先生过堂,那人怀里掉出的密账里竟夹着片干枯竹叶——与三日前张县令把玩的那片形状纹路分毫不差。王婉剪灯花时突然咦了一声,灯罩上不知何时落了只垂死的蠹虫,正蜷在《齐民要术》的书影里抽搐,那细微的动静让人毛骨悚然。

陆川抚摸着镇纸上的裂痕,那是白日摔玉如意时碰的,能感觉到裂痕的粗糙。窗外雨声渐歇,宫巷深处传来车轮轧过水洼的声响,听着像是又有八百里加急的驿马进京。卢妃的琴不知何时换了《幽兰》曲调,弦音擦过第七根冰蚕丝时,铮地断了,那清脆的断裂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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