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曳的烛火在青铜鹤灯上不安地晃动,昏黄的光将御案上堆积如山的账册映照得犹如一只只卧虎,散发着阴森的气息。陆川的指尖缓缓划过三日前从张县令书房搜出的竹叶标本,那薄如蝉翼的叶脉,在密账的朱砂印旁透出诡异的青灰色,摸上去带着一丝凉意。窗外,沉闷的雷声如战鼓般滚过宫墙,惊得檐下铜铃突然发出清脆而急促的碰撞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陛下,青州急报!
卢妃轻轻搁下正在调试的冰蚕弦,那冰蚕弦触手光滑而冰凉。她看着小太监呈上的密折在陆川手中簌簌作响,密折上浸过桐油的桑皮纸,散发着淡淡的油香,映出他眉峰聚起的沟壑,那上面歪斜的粮车翻覆四个字被雨水洇得模糊,仿佛是谁蘸血写就,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同一时刻,青州官仓
白寡妇那碧绿的翡翠耳坠轻轻擦过粮车辕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触感温润。三十六个铜钉包铁的车轮正缓缓碾过泥泞的地面,溅起一片片泥水,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她捻着红绳穿起的三枚铜钱,铜钱在指尖摩挲,带着些许温热。突然,她扯断绳结往空中一抛,“时辰到了。”她那沙哑的嗓音仿佛生锈的铁器摩擦,惊飞了屋檐下避雨的灰鸽,十来个袒露右臂的壮汉从粮垛阴影里直起身,身上散发着浓重的汗味。
官爷查粮辛苦。为首的刀疤脸笑嘻嘻地拦住蓝衣差役,腰间牛皮袋里漏出半截铁蒺藜,散发着铁锈的味道。这新收的麦子可经不得雨水——话音未落,整袋麦粒突然倾倒在泥水里,发出“哗啦”一声巨响,二十石粮车轰然侧翻,那巨大的声响震得人耳朵生疼,惊得马匹嘶鸣不已,空气中弥漫着麦粒和泥水混合的气味。
御书房
王婉指尖的银剪突然顿在灯芯处,“啪”的一声,爆开的灯花溅在《齐民要术》的常平仓词条上,迸发出一股淡淡的焦糊味。她望着窗外被雨水冲刷的琉璃瓦,那琉璃瓦在雨中闪烁着清冷的光,总觉得那蜿蜒的水痕像极了青州舆图上的漕运河道。
陛下!蒋嫔捧着药盅的手微微发抖,褐色的汤药在白玉碗里荡开涟漪,散发着苦涩的药香。陈尚书传讯说...王捕头带着三十个弟兄在码头遭了埋伏。
陆川猛地攥紧镇纸,镇纸冰凉的触感从手心传来。白日里刑部呈报的验尸格目突然在眼前铺开——那些被铁蒺藜划开的伤口,与三年前剿匪案卷里的致命伤如出一辙。他心中暗自思忖:这铁蒺藜留下的伤口如此相似,难道背后是同一伙人所为?与这粮运之事又有怎样的关联?
青州码头
王捕头抹了把糊住眼睛的血,血带着温热和腥味。铁尺卡在偷袭者的锁骨处,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那声音仿佛直接钻进了骨头里。他身后三个年轻捕快正用锁链绞住个往粮袋泼火油的歹徒,浸透桐油的麻绳却突然从库房屋梁垂下,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火油味。
留活口!他吼声未落,暗处飞来支袖箭正中歹徒咽喉。顺着瓦片响动望去,只见白寡妇的猩红斗篷在雨幕里一闪而逝,像极了中元节飘在河面的血灯笼,那一抹鲜艳的红在灰暗的雨幕中格外刺眼。
昭阳殿
何贵人将煨在红泥小炉上的参汤又添了勺茯苓,参汤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剔红食盒第二层摆着裹蜜的莲子,蜜香扑鼻。她忽然听见外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沉稳而有力,忙把滚烫的瓷碗往袖里藏,却忘了自己新染的蔻丹还沾着糖霜,指尖传来一阵黏腻的触感。
陛下...四位宫装美人同时屈膝,药香与熏香混着潮湿的水汽漫过门槛,让人闻着有些微微发晕。卢妃的冰蚕弦还缠在腕间,触手依旧冰凉;王婉袖中落出半片烧焦的账页,带着一股焦糊味;蒋嫔鬓边的木芙蓉沾着捣药杵的碎末,散发着淡淡的花香。陆川解开浸透雨水的玄色披风,披风湿漉漉的,透着寒意,露出袖口被铁器划破的龙纹刺绣。
当他接过四只不同纹样的瓷碗时,忽然想起现代实验室里并排放置的试剂瓶——这些看似柔弱的女子,何尝不是他在这吃人宫闱中最精准的试剂。
县衙地牢
胡师爷举着油灯,昏黄的灯光在潮湿的空气中摇曳,带着一股淡淡的油烟味。他将灯光照向墙上血痕,那用指甲反复刻画的漕字已深可见砖,血痕散发着淡淡的腥味。他抬脚碾碎从张县令靴底掉落的竹叶,发出细碎的声响,竹叶被碾碎后散发出一股清新的草香,这声响惊醒了蜷在角落的账房先生。
大人说今夜子时...刻意压低的声音被老鼠啃噬稻草的动静盖过,唯有牢窗透进的月光照亮他袖中滑出的半块虎符,那青铜锈色与白寡妇耳坠的翡翠交相辉映。胡师爷心中想着:这虎符与翡翠之间的关联,说不定就是解开这阴谋的关键。
陆川离开地牢时,心情沉重而压抑,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心头。他在去往御花园的途中,只觉周围的空气潮湿而沉闷,耳边是淅淅沥沥的雨声,眼前是黑暗中隐隐约约的宫墙和树木。
御花园
陆川突然停步在曲廊拐角,惊得捧药跟随的宫女差点撞上朱漆廊柱。他弯腰拾起片被雨水打落的银杏叶,银杏叶带着雨水的湿润,触手柔软。叶脉走向竟与密账上的朱砂标记完全重合,他心中一惊:这银杏叶的叶脉与密账标记如此吻合,难道这也是线索之一?
更深露重时,西南角楼传来三长两短的梆子声——那是陈砚之与他约定的暗号。宫灯将张县令投在照壁上的影子拉得老长,他正用竹叶标本轻敲着胡师爷送来的卷宗,泛黄的纸页上王捕头三个字被烛泪灼出焦痕。窗外巡夜的侍卫不会注意到,县令腰间新换的银鱼袋里,藏着一枚刻有漕帮暗记的青铜钥匙。
青石板上的雨水倒映着县衙檐角的獬豸兽,张县令摩挲着腰间银鱼袋的云雷纹,银鱼袋触手光滑而微凉。官靴踩碎了水洼里破碎的日影,发出“啪嗒”的声响。胡师爷捧着盖有刑部火漆的公文跟在后头,瞥见廊下拴着的枣红马鬃毛里还沾着漕运码头的芦苇絮,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芦苇清香。
“王捕头剿匪不力,致使粮仓遭劫。”张县令突然驻足在签押房门前,惊飞了檐下啄食的麻雀,麻雀扑腾翅膀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他指尖划过公文上“革职查办”的朱砂批注,忽然将竹叶标本重重拍在案几上,“即刻交还腰牌!”
王捕头跪在潮湿的青砖上,铁尺硌得膝盖生疼,青砖的冰冷透过膝盖传来。他望着被雨水泡胀的“漕运司印”封条,突然想起昨夜在粮仓角落发现的青铜钥匙——那上面沾着的麦麸,与白寡妇耳坠里卡着的碎屑如出一辙。他心中思索着:这钥匙和耳坠碎屑的关联,说不定能揭开背后的秘密。
昭阳殿西暖阁
陆川将浸过药汁的桑皮纸凑近烛火,忽明忽暗的光晕里,“王成革职”四个字与三日前密账上的朱砂标记重叠。陈尚书呈上的验尸格目哗啦啦铺满整张紫檀案,那些被铁蒺藜剜出的伤口,竟与三年前漕运沉船案的死者伤痕完全吻合。他眉头紧锁,心中暗自嘀咕:这两起案件的伤口如此相似,背后必定有一个庞大的阴谋,张县令他们说不定已经有所察觉。
“传旨。”他突然攥紧腰间龙纹玉佩,惊得跪在殿外的传令官官帽都歪了,“着刑部重查天佑三年漕运案,凡涉事官吏——”琉璃灯罩里爆开的灯花恰在此时溅在卷宗上,烧穿了“张明德”三个字。
青州驿馆
张县令掀翻的茶盏在青砖上滚出清脆声响,碎瓷片划破了胡师爷新做的杭绸裤脚,发出“嘶啦”一声。窗外巡夜人的灯笼晃过照壁,映出他脖颈暴起的青筋:“刑部的人怎么突然要查陈年旧案?难道是陆川那边发现了什么?”
白寡妇的翡翠耳坠突然从窗缝里掷进来,正落在翻倒的《河渠志》扉页。她猩红的指甲刮过书页间夹着的竹叶标本,在“漕运改道”四个字上留下深深划痕:“当家的说,要是县令大人管不住刑部的狗……”后半句化作两声夜枭似的冷笑,惊得胡师爷藏在袖中的虎符差点落地。
城南陋巷
王捕头卸了铁尺的右手正在擦拭祖传的雁翎刀,刀背上“忠勇传家”的铭文映着残烛忽明忽暗,刀身冰冷而光滑。妻子将热了三遍的醒酒汤搁在缺角的方桌上,醒酒汤散发着淡淡的酒香。忽然,她瞥见窗纸被人用苇管戳破个小洞——半片染血的账页飘进来,正盖住汤碗里自己的倒影。
更漏将尽时,陆川指尖的朱砂笔突然顿在青州舆图上。王婉捧来的参汤在羊脂玉碗里泛起涟漪,倒映出他袖口沾染的墨迹——那蜿蜒的走势竟与密账上的河道标记暗合。蒋嫔腕间的捣药杵突然“当啷”落地,惊醒了趴在熏笼上打盹的雪狸奴。
“陛下!”陈尚书斗篷上的雨水在金砖上洇开深色痕迹,“王成家中发现半本河工账册……”他呈上的账册扉页沾着麦麸,与陆川案头竹叶标本上的碎屑如出一辙。陆川心想:这账册和竹叶标本的关联,进一步证实了这背后阴谋的复杂性。
三更梆子响过第二遍时,张县令的官靴碾碎了牢房角落的蟑螂,发出“咔嚓”一声。他举着油灯照向账房先生溃烂的指尖,突然将青铜钥匙插进对方肩胛骨的伤口:“当年你能替白三爷做假账,如今……”
凄厉的惨叫被雷声吞没,胡师爷捧着的新任捕头名录“啪嗒”掉在血泊里。泛黄的纸页上,“赵天禄”三个字被血水浸透,正是白日里往王捕头家射袖箭的歹徒姓名。
陆川将四份密报在紫檀案上拼成完整的漕运图,烛泪滴在“青州仓”的位置,凝成血珀般的凸起。何贵人簪头的珍珠突然坠落在“漕帮暗记”旁,滚动的轨迹竟与三年前沉船案的货物路线完全重合。
“陛下,该换药了。”卢妃指尖的冰蚕弦轻轻划过他掌心的伤口,弦丝上沾染的桐油气味,与王捕头家中发现的火油痕迹如出一辙。
殿外巡夜的侍卫不会知道,他们腰间新配的玄铁锁链,正暗合陆川在现代见过的DNA双螺旋结构。
当五更鼓敲响时,张县令正用竹叶标本轻刮着银鱼袋里的青铜钥匙。翡翠耳坠在案头投下诡谲的绿光,照得他眼底的血丝如同密账上纵横交错的朱砂标记。
而皇宫角楼上的陈尚书已然搭箭在弦,箭镞对准了漕运图上某个被圈红的码头——那里正停泊着三十艘吃水异常的粮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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