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浓稠的墨汁,彻底淹没了迷蝶谷。
参天古木的枝叶在头顶交错,遮蔽了本就黯淡的星光,只留下令人窒息的黑暗。
空气潮湿粘腻,带着腐朽植物和某种不知名甜腻花朵混合的诡异气息。
聂其轩的身影如同一只矫健的夜枭,悄无声息地在嶙峋怪石和盘虬老树根间穿梭。
他屏住呼吸,全身感官提升到极致,警惕着谷中每一丝异动。
根据白日打探的模糊线索,那传说中的鬼面兰生长地,就在这片死水潭附近的岩壁上。
靠近水潭,那股甜腻中混杂着淡淡腥气的味道更浓了。潭水黑沉沉的,毫无波澜,死寂得可怕。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岩壁,借着微弱的天光,果然在几处狭窄的岩缝中,看到了几株形态妖异、花瓣深紫近黑、状若鬼面的兰花——鬼面兰。
就在他准备凑近观察、看能否找到人为痕迹时,异变陡生!
破空之声从四面八方尖锐地响起!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浓密的树冠、嶙峋的巨石后暴射而出!
寒光闪烁,是淬了毒的弩箭和锋利的弯刀!
“有埋伏!”聂其轩心中警铃大作,反应快如闪电。
他猛地拧身,长剑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匹练般的寒光,“铛铛铛!”数支弩箭被精准磕飞。
但敌人人数众多,配合默契,攻势如潮水般连绵不绝,瞬间将他包围在中间。
刀光剑影在死寂的潭边疯狂交织,金属撞击的刺耳声撕破了夜的宁静。
聂其轩剑势如龙,每一剑都带着凌厉的杀意,将靠近的黑衣人逼退。
但对方显然训练有素,悍不畏死,招招致命,且角度刁钻,专攻他要害。
他们配合无间,如同一个绞杀的轮盘,将他死死困在核心。
汗水迅速浸湿了他的后背,呼吸也变得粗重。这些人的武功路数极其诡异阴狠,绝非寻常山匪。
他们是谁?是万通商会的人?还是那所谓的“怪人”爪牙?聂其轩心中念头急转,手上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他意识到,自己低估了对手的凶悍和决心,这分明是一个精心布置的杀局!
与此同时,京城内。任之初带着陆一楠,正根据之前掌握的线索,悄然调查万通商会位于城南的一处货栈。
这货栈表面经营寻常货物,进出频繁,但守卫却异常森严,透着股不寻常的气息。
“大人,你看,”陆一楠压低声音,指着货栈后门一条僻静小巷的地面。
“这里的车辙印很深,而且车轮缝隙里残留的泥土……颜色和气味,与我们在弃尸现场发现的特殊淤泥非常相似!”
她蹲下身,捻起一点泥土仔细辨认。
任之初眼神一凝,这又是一个指向万通商会的铁证。
“好!继续留意,小心行事。”他示意身后的便装衙役分散开,准备寻找机会潜入查看。然而,他们的一举一动,似乎早已落入了暗处的眼睛。
就在他们准备行动时,一队盔甲鲜明的城卫军突然从巷口涌入,迅速将他们包围!
领头的校尉面色冷硬,出示一份盖着京兆府大印的公文:“任大人!奉府尹大人之命,有人举报你收受万通商会巨额贿赂,徇私枉法,草菅人命!
请随我等回府衙接受调查!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荒谬!”任之初勃然大怒,“本官正在查案!何来受贿枉法?此乃诬陷!”
他看向那校尉,认出此人似乎与万通商会某位管事有过往来,心中顿时雪亮。
这是商会反扑!买通了官府来构陷他!
“是不是诬陷,大人自去府衙分辩!拿下!”校尉根本不听他解释,手一挥,如狼似虎的兵士便涌了上来。
任之初身边的便装衙役人数太少,且对方持有正式公文,若强行反抗,便是坐实了抗命谋反之罪。
“住手!尔等岂敢!”任之初厉喝,却无法阻止兵士冰冷的铁链锁住他的双手。他愤怒的目光扫过陆一楠,带着无声的警告:快走!
陆一楠在城卫军出现的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不妙,趁着混乱,她借着巷角堆放的杂物阴影,迅速矮身藏匿。
她眼睁睁看着任之初被粗暴地押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愤怒、担忧、还有巨大的压力瞬间将她淹没。
聂其轩生死未卜,任之初身陷囹圄,所有重担,骤然压在了她一个人的肩上!
大理寺的牢房,阴暗潮湿,弥漫着霉味和绝望的气息。
任之初被单独关押在一间重犯囚室。冰冷的铁链锁着他的手脚,沉重的木枷压得他脖颈生疼。
他闭着眼,背靠着冰冷的石墙,竭力平复翻腾的怒火。
“哐当!”牢门被粗暴地打开。一个肥头大耳、满脸横肉的狱卒提着水桶和鞭子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贪婪。
“哟,这不是高高在上的任少卿吗?怎么也落到这步田地了?
”狱卒阴阳怪气地说着,故意将一桶带着冰碴的脏水泼在任之初身上!
刺骨的寒冷瞬间浸透单薄的囚衣。任之初猛地睁开眼,锐利的目光如刀锋般射向狱卒。
狱卒被他看得心里一怵,随即恼羞成怒,扬起鞭子:“看什么看!
进了这里,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上面交代了,要好好‘伺候’你!识相的,赶紧在认罪书上画押,还能少受点皮肉之苦!”鞭子带着风声狠狠抽了下来!
任之初猛地侧身,鞭梢擦着他的肩膀落下,在囚衣上留下一道白痕。
他冷冷地盯着狱卒,声音低沉却蕴含着风暴:“本官无罪!尔等构陷朝廷命官,滥用私刑,该当何罪?
告诉指使你的人,大理寺少卿,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按死的!”
另一边,陆一楠如同惊弓之鸟,躲在一处废弃民宅的角落里。
夜风从破窗灌入,冻得她瑟瑟发抖,但更冷的是她的心。聂其轩杳无音信,任之初身陷大牢,商会和官府沆瀣一气,布下天罗地网。
她孤身一人,举目无亲,在这陌生的古代世界,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
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几乎让她窒息。
但任之初被押走时那警告的眼神,聂其轩在谷中可能遭遇的险境,还有那些枉死青楼女子冤屈的眼神,在她脑海中反复闪现。
不能垮!她用力咬了一下舌尖,尖锐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被她狠狠逼了回去。
哭没有用!她陆一楠,是21世纪的法医精英,是能从蛛丝马迹中还原真相的人!
绝境?不,这只是另一个需要破解的“现场”!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分析局面:
任之初被构陷的罪名是收受贿赂,草菅人命。
要洗刷他的冤屈,必须找到万通商会构陷的证据,尤其是那笔所谓的“贿赂”源头。
商会如此紧张,甚至不惜动用官府力量构陷大理寺少卿,说明他们仓库里必然藏着见不得光的东西,很可能就是与失踪案直接相关的铁证!
去商会!潜入进去!找到证据!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亮起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她所有的勇气。
风险极高,九死一生,但这是唯一能救任之初、揭露真相、为自己和枉死者讨回公道的路!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如同她手中的柳叶刀般锐利而坚定。
恐惧仍在,但已被更强大的决心压了下去。她借着夜色掩护,如同融入黑暗的影子,向着万通商会那如同巨兽般盘踞的货栈潜行而去。每一步,都踏在刀尖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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