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与惊

换源:

  【丁羽身上时常会有一些奇怪的梦境,梦里的景象他从未在现实中见过,偶尔还会有神秘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这天,衙门外紫藤汁如淡紫的溪流渗进砖缝时,他正蹲在擂台边的阴影里啃胡饼。那胡饼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咬一口,酥脆的口感在齿间散开。

碎渣落在昨夜新添的刀伤上,那刺痛感如针芒般袭来,引得蚂蚁排成蜿蜒的队列,顺着他的手背,攀上他束紧的护腕,痒痒的触感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要认输现在还来得及。谢渊把水囊抛过来,刀鞘敲得擂台立柱咚咚作响,那声音在空旷的场地中回荡,仿佛是战鼓在催促。

三丈高的檀木擂台上悬着十八盏走马灯,灯光闪烁,此刻正将明镜高悬四个血字轮番投在青石地面,那血字在地面上扭曲变形,如同狰狞的鬼脸。

丁羽咽下最后一口饼,盯着灯影里扭曲的悬字笑起来,那笑容在阴影中显得有些诡异。

昨夜马车消失处的青石板,此刻正垫在擂台东南角——那两道车辙印被新漆覆盖,却在他眼底泛着靛青幽光,那幽光如鬼魅的眼睛,透着神秘的气息。

惊堂木炸响的瞬间,沉香突然浓得呛人,那刺鼻的香气直冲进鼻腔,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带人证!

七名蒙眼囚犯被铁链拴成星斗阵列,脚腕都系着浸过鱼油的麻绳。那麻绳散发着刺鼻的鱼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丁羽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看着端坐高台的老者将核桃捏出裂纹,那清脆的裂纹声在寂静的场地中格外清晰。

这位号称三州神断的裴公,雪白须发间缠着串青铜卦签,碰撞声竟与昨夜书生死前的嘶吼分毫不差,那声音仿佛带着死亡的气息,让人毛骨悚然。

半炷香为限。裴公弹指震飞香炉盖,惊起十丈外槐树上的乌鸦,那乌鸦的叫声尖锐刺耳,仿佛是不祥的预兆。找出盗取赈灾银的真凶,错判半人——他袖中寒光闪过,丁羽昨日缴获的毒针深深钉入擂台边缘,则万针穿心。

丁羽闭眼的刹那,观众席传来孙师爷残留着焦痕的冷笑,那冷笑如同寒夜的风,吹得人脊背发凉。

他想起那些奇怪的梦境,感觉自己似乎拥有一种特殊的能力,于是强迫精神力聚于瞳孔,再睁眼时,囚犯们脖颈处跳动的青筋都化作深浅不一的墨痕。

但当视线扫过第三人的草鞋时,突然发现麻绳的磨损方向与捆绑角度存在三处矛盾。

这是陷阱套陷阱的九连环啊...他佯装踉跄扶住立柱,趁机将谢渊昨夜拾到的紫藤花碾碎在掌心,那淡紫的汁液带着清新的花香,从指缝间流淌下来。

淡紫汁液顺着木纹渗入擂台缝隙时,第二列囚犯的锁链突然同时绷直——他们脚底的青砖竟开始缓缓下沉。那下沉的青砖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是大地在叹息。

观众席爆发的喝彩声中,丁羽的靴底被冷汗浸透,那湿漉漉的感觉让他有些难受。

裴公案几上的沙漏突然倒转,香炉里将熄的残香猛地蹿起三尺高火苗,那火苗的跳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仿佛是在诉说着什么秘密。

他看清第七位囚犯耳后新痂的瞬间,谢渊的刀鞘重重磕在藏着毒针的擂台边缘,那清脆的撞击声在场地中回荡。

巳时三刻雨。丁羽突然抓起鼓槌砸向西南角的铜锣,震得囚犯们脚踝的麻绳齐齐断裂。那铜锣的声音响亮而清脆,仿佛是在宣告着什么。

他迎着裴公骤然收缩的瞳孔高喊:诸位鞋底沾的可不是鱼腥草,是暴雨前搬家的红蚁巢泥!

当第一个囚犯惊恐地蹭靴底时,丁羽已经掀开擂台下的暗格。

三十锭裹着干涸河泥的官银轰然坠地,震得那串青铜卦签发出蜂鸣,那蜂鸣声仿佛是一群愤怒的蜜蜂在飞舞。

裴公拍案而起的刹那,丁羽的指尖正拂过官银底部的刻痕——不是常见的官字,而是某种形似龟甲的裂纹。

好个移星换斗!裴公的怒吼裹着腥风劈来,丁羽急退时撞翻了证人席。

藏着靛青染料的木箱倾倒瞬间,他看见老者掌心浮现出与赵捕头尸身相同的灼痕。

谢渊的刀锋恰在此时挑飞案几,二十八个卦签在空中排成星图,每道阴影都指向观众席某个戴着斗笠的身影。

丁羽在气浪中滚到擂台边缘,袖中龟甲烫得惊人,那滚烫的触感仿佛要将他的手掌灼伤。

当他用最后的精神力凝望星图时,那些卦签突然化作燃烧的箭矢,将他三日前在凶案现场发现的残缺符咒补全。

恍惚间看到白鹿崖的轮廓在血雾中显现,崖底青铜鼎上的铭文竟与官银刻痕完美重叠。

破局!

谢渊的吼声炸响时,丁羽正将紫藤汁抹在眼皮上。

世界骤然褪色,唯有裴公怀里半块残玉泛着幽蓝光晕——那光芒延伸出的丝线,分明连接着观众席斗笠客腰间晃动的鎏金香囊。这残玉乃是某种神秘力量的载体,它与囚犯身上隐藏的龟甲纹印记存在着古老的契约关联,所以此时残玉迸发出蛛网般的蓝光,每一根光丝都精准刺入七名囚犯的太阳穴。

龟甲滚烫的触感突然沿着掌心蔓延至心口,丁羽踉跄着撞在擂台边的红漆立柱上。

观众席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裴公雪白须发竟无风自动,那些悬在半空的青铜卦签发出类似骨笛的尖啸,那尖啸声如鬼哭狼嚎,让人胆战心惊。

丁兄弟!谢渊横刀劈开飞溅的木屑,突然发现好友的瞳孔正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就像他们三日前在乱葬岗见过的磷火。

丁羽用指甲掐进掌心的旧伤,血腥味混着紫藤汁的苦涩在舌尖炸开。

当他再次发动洞察之眼时,裴公腰间那半块残玉突然迸发出蛛网般的蓝光,每一根光丝都精准刺入七名囚犯的太阳穴。原本惊慌蹭脚的犯人齐刷刷僵住,脖颈处浮现出龟甲状的暗纹。

原来不是赈灾银……丁羽抹去鼻血轻笑,突然抓起证物箱里的靛青染料泼向空中。

暴雨前的疾风卷着染料颗粒,在裴公头顶凝成个模糊的兽首图案——正是官银底部裂纹拼凑的形状。

谢渊的刀锋突然转向观众席,将某个正要溜走的斗笠客钉在原地。丁羽你看!他挑起那人腰间鎏金香囊,十二枚青铜卦签正与裴公手中的残玉产生共鸣,这些卦象和白鹿崖祭坛的……

话音未落,擂台突然剧烈震颤。

丁羽踉跄着扶住暗格边缘,发现坠落的官银正在青砖上融化,银水顺着砖缝绘出幅星宿图。那银水流动的声音如同潺潺的溪流,在寂静的场地中显得格外清晰。

当他忍着头晕目眩数到第二十八颗星时,耳边突然响起穿越那日的神秘声音:苍龙七宿现,白鹿衔甲归。

装神弄鬼!裴公突然暴起,袖中飞出七枚毒针直取丁羽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谢渊旋身甩出刀鞘,精铁打造的鞘身竟被毒针灼出焦黑的孔洞。

丁羽顺势滚到星宿图中心,染血的掌心按在代表心宿的位置。

地面传来的震动频率突然与龟甲产生共鸣,他恍惚看见白鹿崖的云雾中浮现出青铜巨鼎,鼎身铭文与此刻融化的银水轨迹完全重合。

您要找的不是赈灾银。丁羽突然提高嗓音,颤抖的手指捏起块未融的银锭,三个月前暴雨冲垮白鹿崖,工部在修缮时发现的这些前朝银器——他将银锭底部转向阳光,龟甲裂纹在日影中投射出个篆体的禹字。

观众席传来李县令打翻茶盏的响动。

这位素来稳重的父母官此刻面色惨白,怀中掉出半卷泛黄的《河工志》,恰好翻到记载禹王锁蛟图的篇章。

裴公的冷笑凝固在嘴角。

他袖中暗藏的卦签突然失控般颤动,那些连接囚犯的蓝色光丝开始逆向流动。

当第一个囚犯耳后的龟甲纹褪去时,丁羽终于看清光丝尽头汇聚处——不是残玉,而是擂台下方三寸处某个散发寒意的空洞。

他想起之前看到的官银刻痕、龟甲上的灼痕,这些似乎都与这个空洞有着某种联系,于是他顺着这个思路在空洞中摸索。谢兄!

西南坤位!丁羽嘶吼着扑向震颤最剧烈的青砖,指甲在砖缝间抠出血痕。

谢渊的刀尖插入地缝的刹那,观众席十几个斗笠客同时暴起,手中竟都握着与赵捕头尸身上相同的淬毒匕首。

混乱中,丁羽的后背撞上香炉。

飞溅的香灰迷了眼睛,那刺鼻的味道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却让他突然想起穿越前在刑侦实验室见过的光谱分析仪。

当精神力透支的剧痛撕扯神经时,他咬牙将最后的力量注入瞳孔。

世界瞬间褪成黑白灰三色,唯有擂台下的空洞泛着诡谲的七彩流光。

丁羽的指尖触到某种冰凉的金属纹路,那图案竟与龟甲上的灼痕完全契合。

当他拼尽最后力气掀开青砖时,裴公的怒吼裹挟着腥风劈来:竖子敢尔!

寒光闪过,丁羽却露出释然的微笑。

他手中攥着的不是预想中的机关枢纽,而是半块沾着河泥的青铜残片——上面斑驳的铭文正与官银裂纹组成完整卦象。

谢渊的刀锋恰在此时架住裴公的手腕,金属相撞的火花照亮了残片上定九州三个古篆。

原来裴公不是来判案的……丁羽咳着血沫靠坐在立柱下,举起残片对着日光轻转,您衣袖沾染的可不是檀香,是白鹿崖特有的孔雀石粉。当七彩光斑投射到李县令脚边的《河工志》时,泛黄书页上的禹王锁蛟图突然与残片纹路严丝合缝。

擂台轰然塌陷的瞬间,三十八根裹着油布的梁柱破土而出,在烟尘中组成巨大的八卦阵图。那烟尘弥漫开来,带着刺鼻的土腥味,让人呼吸困难。

丁羽被气浪掀飞时,恍惚看见阵眼处升起尊青铜方鼎,鼎身缠绕的蛟龙浮雕正与他手中残片上的纹路共鸣。

神器……裴公癫狂的嘶吼被鼎鸣淹没,他布满老年斑的手掌抓向方鼎,却在触碰瞬间燃起青紫火焰。

观众席的斗笠客们突然集体抽搐,耳后浮现的龟甲纹如活物般游向青铜鼎。

丁羽在谢渊的搀扶下勉强站稳,发现自己的血正顺着残片纹路渗入鼎身。

当鼎中升起道朦胧虚影时,他听见穿越以来最清晰的提示音:文命锁认主程序启动。

丁兄弟快看!谢渊突然扯开他染血的衣襟,心口位置赫然浮现出与青铜鼎相同的蛟龙纹。

擂台废墟中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白鹿崖方向的天空竟隐约浮现出九尊巨鼎虚影。

烟尘散尽时,丁羽手中的残片已消失不见。

他望着掌心缓缓隐去的龙纹,耳边响起李县令颤抖的呢喃:大禹镇九州的神器……居然真的存在……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