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檐角的雨珠串成珠帘,那晶莹的水珠在昏暗中闪烁着微光,丁羽掌心被青铜齿轮硌出红印,粗糙的齿轮触感让他眉头微皱。
他借着天机镜幽光瞥向谢渊的刀柄,那幽光散发着淡淡的寒意,照在刀柄上,那道新裂的纹路正与镜框缺口严丝合缝,就像有人用墨线丈量过千百遍。
老谢,你信命吗?丁羽突然开口,指尖抚过玉佩内侧的篆文,温润的玉佩触感和古老篆文的粗糙感交织在一起。
燃烧的槐树枝噼啪爆响,火星四溅,那炽热的温度仿佛能灼伤空气,将谢渊眉骨处的刀疤映得忽明忽暗。
黑衣统领抹了把溅到眼皮上的火星,那火星带着滚烫的温度,刺痛了他的眼皮,刀尖挑起半截烧焦的麻绳:我只听人说过颍川荀氏精通奇术,可厉害着呢,不过我只信手里这把刀。他话音未落,远处山崖突然传来三短两长的梆子声,那沉闷的声音在雨夜中格外清晰,惊得阿虎怀里昏迷的老村长抽搐起来。
丁羽猛地攥紧天机镜,镜面星图突然开始逆向流转,那流转的星图闪烁着神秘的光芒,让人眼花缭乱。
他看见谢渊未来三个时辰的命宫被血雾笼罩,而自己左掌的生命线在镜中竟断成七截。
祠堂西墙轰然倒塌的瞬间,巨大的轰鸣声震得人耳鼓生疼,他抓住谢渊护腕低喝:申时三刻,别让刀柄裂纹沾血!
暴雨裹着曼陀罗花粉灌进破庙,冰冷的雨滴打在身上,带着丝丝寒意,曼陀罗花粉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丁羽突然对着燃烧的房梁笑起来。
他摘下谢渊束发的草绳,在镜面飞快排布出二十八宿方位:还记得我们在洛阳酒肆骗胡商那局吗?阿虎在一旁看着,心里琢磨着丁羽的举动,猜测着这样做的目的。当铜镜照出谢渊刀锋时,暗格里青铜齿轮突然开始疯转,那快速转动的齿轮发出嗡嗡的声响。
三更梆子敲响时,那清脆的梆子声回荡在夜空中,二十个青壮村民握着钉耙跟在谢渊身后。
丁羽将混着曼陀罗花粉的朱砂抹在他们眼皮上,那凉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远处看就像淌血泪的阴兵。
当谢渊劈开第一道鹿砦时,敌阵中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夜叉!百鬼夜行!那惊恐的呼喊声在夜雨中传得很远。
丁羽趴在芦苇荡里,潮湿的芦苇叶贴在身上,有些发痒,看着阿虎把最后一块雷击木塞进镜框凹槽。
少年粗糙的手指在发抖:丁哥,这镜子照久了,总觉得有东西在啃我脑子...话音未落,对岸突然亮起冲天火光,那炽热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谢渊的吼声混着金铁交鸣刺破雨幕,那震耳欲聋的声音让人热血沸腾。
就是现在!丁羽咬破舌尖,浓郁的血腥味在口中散开,刺激得镜中星图暴涨。
他拽着阿虎扑进暗渠,冰冷刺骨的冰水瞬间淹没口鼻,让人窒息,镜面浮现出敌军粮草营的布局图——每个哨卡守卫的脖颈后,都趴着只发光的银蝶,那银蝶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当他们从排水洞钻出时,丁羽的衣襟已结满冰碴,那冰碴坚硬而冰冷。
阿虎突然指着东南角箭楼颤声道:那人后颈的银蝶...和昨夜那女人发髻上的一模一样!话音未落,镜中星图突然扭曲成漩涡,丁羽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看见谢渊的刀柄正在镜中渗出血珠。
丁哥小心!阿虎突然抡起铁锹拍飞冷箭,那铁锹挥动时带起的风声呼呼作响。
芦苇荡的风声突然停止,周围的气氛变得压抑起来,让人喘不过气,这时,五个披着蓑衣的暗哨从草垛后转出,为首者腕甲上沾着槐树灰——正是昨夜祠堂纵火之人。
丁羽瞳孔骤缩,那人腰间玉佩的丝绦纹样,竟与谢渊刀柄裂痕分毫不差。
天机镜在此时发出蜂鸣,那尖锐的蜂鸣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镜框雷击木突然长出嫩绿的新芽,那新芽带着勃勃的生机。
丁羽将镜面斜插进泥地,看着敌阵上空的银蝶群如遭雷殛般抽搐坠落,那银蝶坠落的景象让人触目惊心。
当最后一只银蝶撞上燃烧的箭楼时,他听见山崖对面传来谢渊的长啸,那雄浑的长啸声仿佛能穿透一切,那声波震得怀中青铜齿轮迸出火星。
芦苇丛忽然刮起腥风,那腥风带着潮湿的泥土味和淡淡的血腥气,丁羽按着阿虎伏低身形。
他看见那些溃逃的敌军踩过水洼时,水面倒影竟都长着同一张女人的脸。
而阿虎背着的箭囊里,三支羽箭的箭翎不知何时变成了银蝶翅膀的纹路。
泥浆顺着丁羽的衣襟往下滴,那冰冷的泥浆触感让人难受,他攥着天机镜的手指被冰水泡得发白。
五个蓑衣人围成的扇形正在收缩,刀刃割开雨帘的声响里混着槐树灰的焦苦味,那刺鼻的味道让人作呕。
阿虎,闭眼!丁羽突然将天机镜倒扣在地,镜框新生的嫩芽突然疯长成藤蔓,那藤蔓生长的速度快得惊人。
那些缠着铜锈的枝条像活蛇般钻进泥地,地面顿时隆起五道土龙。
最左侧的蓑衣人刚要后撤,靴底突然被藤蔓缠住——众人这才看清每根枝条末端都缀着青铜齿轮。
阿虎瞪大眼睛看着藤蔓缠上敌人脖颈,那些齿轮咬合时发出的咔嗒声,竟与祠堂里老村长敲击梆子的节奏完全吻合。
当第三个蓑衣人的佩刀被藤蔓绞成麻花时,少年终于忍不住喊出声:丁哥,这些藤条在学谢大哥的刀法!
不是学,是借。丁羽抹了把脸上的泥水,镜面映出谢渊在东南方劈砍寨门的残影。
那些青铜齿轮突然开始逆向旋转,五个蓑衣人就像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齐刷刷将刀尖转向自己同伴的后心。
雨幕里传来皮肉撕裂的闷响,阿虎刚要欢呼,却见丁羽施展这一法术消耗了自己的精力,而这种精力的消耗通过他束发的布带渗血表现出来,阿虎这才发现丁羽束发的布带不知何时渗出血迹——那些疯长的藤蔓每绞杀一人,镜框就多出一道裂纹。
东南角!丁羽突然抓住阿虎的箭囊,三支箭翎化作银蝶的羽箭竟在雨中燃起幽蓝火焰,那幽蓝的火焰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当最后一支箭钉入箭楼横梁时,整座木质建筑突然发出老旧的吱呀声,就像是被人突然抽走了脊梁骨。
敌阵中央响起刺耳的骨哨,那尖锐的骨哨声让人头皮发麻,二十几个重甲兵从粮草营冲出。
丁羽却笑了,他指尖拂过镜面星图,那些坠落的银蝶尸体突然在泥浆里重新鼓动翅膀。
阿虎惊恐地看到每只银蝶背上都浮现出谢渊的刀疤,当蝶群扑向重甲兵的面甲时,铁皮包裹的敌人突然开始互相砍杀。
丁哥,他们中邪了?阿虎的喉结上下滚动,看着往日凶神恶煞的敌军像无头苍蝇般乱撞。
少年没注意到自己后背的衣料正被雷击木新芽顶破,嫩绿的叶尖沾着镜框渗出的血珠。
丁羽没说话,他盯着镜中开始崩解的星图。
当第七个重甲兵砍翻自己什长时,东南方突然腾起狼烟——那是他和谢渊约定的总攻信号。
几乎同时,怀中青铜齿轮变得滚烫,那滚烫的温度让丁羽的手有些灼痛,天机镜突然自动翻转,将一道流光射向敌阵中央的牛皮大帐。
轰!
帐顶炸开的瞬间,巨大的爆炸声震得人耳鸣,阿虎看见个戴青铜面具的人影踉跄逃出。
那人锦袍下摆绣着的银蝶,与箭楼上守卫脖颈后趴着的一模一样。
丁羽突然将镜面按在阿虎眼皮上:看仔细,这些蝶翅振动的次数。
少年透过血色滤镜望去,惊觉整片战场上空交织着银丝——每根丝线都连接着谢渊的刀锋和敌将的面具。
当丁羽咬破手指在镜面画出血符时,那些银丝突然全部转向,戴着青铜面具的敌将顿时捂住咽喉跪倒在地。
谢渊的吼声在此时穿透雨幕,三十几个村民举着钉耙从侧翼包抄。
老村长被两个青年架在中间,他手里锈迹斑斑的铜锣每敲一下,那沉闷的锣声在战场上回荡,敌阵中的银蝶就坠落一片。
阿虎突然发现自己的箭囊在共振,三支空了的箭筒里不知何时爬满了青铜齿轮。
别发愣!丁羽拽着阿虎扑向溃散的敌兵,少年这才看清所谓重甲兵的铠甲缝隙里,居然钻出了细小的槐树根须。
当最后一名敌兵被藤蔓拖进沼泽时,天机镜突然发出裂帛般的脆响,镜框上的雷击木新芽瞬间枯黄。
夕阳破开云层时,那温暖的阳光洒在大地上,谢渊的刀尖挑着青铜面具走来。
他战袍上的血渍已经发黑,眉骨处的刀疤却格外鲜亮:这面具内侧刻着颍川荀氏的族徽。
丁羽刚要开口,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阿虎慌忙扶住他时,发现丁羽掌心的生命线竟真如镜中预示的那样,在某个节点断成细小的红点。
战斗结束后,村民们开始打扫战场,将战死的士兵掩埋,把散落的武器和战利品收集起来。他们用简陋的工具,将粮草和物资搬运到村子里早已准备好的庆功地点。经过一番忙碌,夜幕降临,终于迎来了庆功宴。
当夜庆功宴上,阿虎捧着酒碗的手还在发抖。
他盯着丁羽重新束起的长发,总觉得那缕垂在耳畔的发丝白得刺眼。
谢渊突然用刀柄敲了敲少年后颈:怕了?
才不是!阿虎梗着脖子指向星空,我是在数丁哥用镜子借了多少颗星星...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银河倒影在天机镜中,竟组成了与敌将面具相同的纹路。
随着银蝶的不断坠落,丁羽感觉周围的气息变得神秘起来,他下意识地看向天机镜,发现镜中的星图开始发生奇异的变化,逐渐露出了半幅残缺的洛书。
丁羽背靠草垛假寐,掌心悄悄抚过镜面。
当谢渊的脚步声远去后,镜中星图突然开始剥落,露出半幅残缺的洛书。
更诡异的是,那些本该固定的卦象竟在缓缓蠕动,最终汇聚成女子侧脸轮廓——正是白日水洼倒影中出现的面容。
远处传来守夜人的梆子声,丁羽突然发现镜中的自己眨了眨眼。
那个虚影的唇形分明在说:广陵渡口的槐花开了。而真正的他此刻分明紧闭双唇,指尖正被镜框裂缝渗出的血珠染得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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