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名渐盛人缘聚,暧昧悄生心波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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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流火裹着槐花香扑在青石板上,那香气浓郁得仿佛实质一般,直往鼻腔里钻。丁羽刚转过米铺就撞见张铁匠举着油纸包追上来,油纸包泛着微黄的色泽,上面还有些油渍晕染开来。“丁先生尝尝新腌的鹌鹑!”斜对门胭脂铺的周娘子红着脸往他袖口塞香囊,绣着“明察秋毫”的蚕丝穗子轻柔地拂过他手背,痒痒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谢渊用枪杆挑开人群时笑得像偷腥的猫:“丁青天可要配八抬大轿?”他故意把新换的獬豸纹护腕晃得叮当响,那清脆的声响在嘈杂的人群中格外明显,惹得茶摊老汉当场摔了蒲扇,大声喊着青天大老爷显灵,那声音带着几分激动与虔诚。

丁羽攥着三包桂花糕躲进茶馆后巷,后背紧贴着沁凉的砖墙,那凉意透过衣衫,让他的后背一阵清爽。墙根青苔沾着清晨露水,散发着淡淡的泥土清香,他数着第七块砖上的裂纹,忽然听见头顶竹帘哗啦轻响。

小翠绾着堕马髻探出身来,鬓边银蝶簪子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光,好似扑棱棱要往他肩头落。“客官躲债呢?”她拎着铜壶浇廊下的兰草,水珠溅在石阶上蹦出半尺高,溅起的水花凉凉的,偶尔还会溅到丁羽的鞋面上。“上好的蒙顶石花,给您留了临窗第三张桌。”说着忽然倾身去拂他肩头落花,鹅黄裙裾扫过丁羽皂靴上未干的泥印,裙摆飘动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

茶馆里布置得古色古香,四方的桌椅整齐排列,墙上挂着几幅墨宝,虽年代已久,但笔墨的韵味依旧不减。说书人正讲到《陈御史智破漕银案》,惊堂木拍得震天响,那声响在茶馆里回荡,仿佛要把人拉进故事的世界里。丁羽盯着茶盏里浮沉的雀舌,看它们在“忠勇可嘉”的倒影中碎成金箔,茶的清香萦绕在鼻尖。

小翠端着菱花纹瓷碟过来添茶点时,腕间银镯不偏不倚滑进他袖口,薄荷脑的凉意混着苏合香往鼻尖钻,那清凉的味道让他精神一振。“昨儿新收的雨前龙井...”她指尖掠过他虎口结痂的咬痕,忽然被街市喧哗惊得颤了颤。

谢渊踹门进来时枪尖还挑着串糖葫芦,红艳艳的山楂滚在青砖地上,沾了殄文的水痕竟洇出朱砂色,那鲜艳的颜色在青砖上格外刺眼。暮色漫过窗棂时,丁羽摸到暗袋里的嘉奖令微微发烫,那温度透过布料传递到他的手上。

戏班子咿呀的唱腔顺风飘来,唱到“獬豸睁眼辨忠奸”突然走了调,像被掐住脖子的夜枭,那怪异的声音让人心里一阵发毛。小翠倚着博古架擦拭茶宠,铜制赑屃口中突然喷出白雾,在墙面映出个戴斗笠的剪影,那剪影在白雾中若隐若现,透着几分神秘。

打更声漏了半拍,那清脆的梆子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丁羽正要捻灭烛花,忽听得瓦当簌簌作响,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屋顶上移动。货郎的惨白灯笼在对面屋檐下一晃而过,写着“明镜高悬”的绢面被月光照得通透,隐约透出洛阳城门的轮廓,那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模糊,却又带着一种别样的庄严。

他袖中的天机镜突然震颤起来,惊得梁间燕子撞翻了茶盏,茶盏摔在地上的声音清脆刺耳。更夫敲响三更梆子时,茶馆后院传来竹筐坠地的闷响,那声音沉闷而压抑。

谢渊的银枪在月光下淬出冷芒,枪尖獬豸角正对着巷口翻倒的货担——两盏白灯笼滚在馄饨摊的汤锅里,写着“忠勇可嘉”的帛书在沸水中舒展成鬼面,对着满天星斗露出森森白牙,那画面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诡异。

暮色裹着茶香在梁柱间游走,小翠指尖的薄荷凉意还未散尽。丁羽正待说话,临街雕花门突然被踹得四分五裂,木屑纷飞,好似雪花一般在空中飞舞。满脸横肉的疤脸汉子踩着门板闯进来,腰间九节鞭甩得啪啪作响,惊得说书先生怀里的折扇掉进炭盆,溅起一蓬猩红火星,那火星在黑暗中闪烁着,好似恶魔的眼睛。

“听说这儿有位丁青天?”疤脸汉子一脚踢翻八仙桌,茶碗在青砖上摔出清脆的响,那声音在茶馆里回荡,让人心惊肉跳。他身后跟着的三个泼皮故意踩碎菱花纹瓷碟,糖渍在砖缝里蜿蜒成扭曲的蚯蚓,那糖渍散发着甜腻的味道,却让人觉得恶心。

丁羽虎口的旧伤突然刺痛,眼底泛起熟悉的灼热——这是“洞察之眼”启动的前兆。他垂眸借着捡茶杯的动作遮掩异状,瞥见对方左腿在门槛处微不可察地颤抖,后颈还沾着新鲜艾草灰。这是治疗跌打损伤的痕迹。此时,丁羽心中暗自思忖:“此人形迹可疑,身上的这些痕迹必有蹊跷,看来得小心应对。”

“哼!这位好汉,您靴底沾着城南松香阁的朱砂泥。莫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丁羽突然开口,声音清朗如檐角铜铃,带着几分威严。疤脸汉子下意识缩脚的动作被他看得真切,“听说前日西市骡马行有人斗殴,打碎了三坛虎骨酒...某些人莫不是也参与其中了?”

话未说完,谢渊的银枪已挑飞九节鞭。枪尖獬豸纹在烛火中泛起金芒,正抵住对方喉间突起的软骨。三个泼皮刚要动作,丁羽突然抓起茶案上的盐罐扬手抛洒,雪白晶粒在油灯下折射出细碎银光,精准落进他们因惊愕张开的嘴里。

“咳...咳咳!”疤脸汉子被咸得涕泪横流,后颈艾草灰簌簌掉落。围观茶客突然爆发出喝彩,有人将新蒸的桂花糕抛向半空,甜香混着谢渊爽朗的笑声在梁间回荡。小翠攥着抹布的手指节发白,眼里却亮晶晶映着丁羽侧脸。

变故陡生只在瞬息之间。街面忽传来铜锣开道的声响,十二盏写着“肃静”的灯笼鱼贯而入。穿赭色公服的衙役将茶馆围得铁桶似的,茶馆内顿时弥漫着压抑的气氛,茶客们的脸上都露出惊恐的表情,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领头师爷山羊须上还沾着酒渍,手里状纸抖得哗啦响:“丁羽当街行凶,给我拿下!”人群嗡地炸开锅。卖糖人的老叟哆嗦着往柜台后躲,方才喝彩的茶客们面面相觑。

丁羽看见小翠要冲过来,忙用眼神制止,却瞥见师爷靴筒边缘露出的半截黄符——与那日贪官书房暗格里的驱邪符一模一样。刹那间,丁羽心中一惊,怀疑的种子瞬间在心底发芽:“这黄符怎会出现在这里?莫非这背后与那贪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看来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证据在此!”师爷突然举起块染血襁褓,“昨夜城隍庙弃婴案,凶器正是丁羽的獬豸匕首!”谢渊的银枪嗡鸣着要出手,却被五六个持盾衙役逼到墙角。丁羽感觉袖中天机镜突然发烫,镜面隐约映出洛阳城门的轮廓。他想起三日前在县衙档案室誊抄的盐铁账本副本,此刻正在怀中散发着淡淡墨香。

“哼!诸位请看!”丁羽突然扯开衣襟,露出绑在胸前的牛皮纸卷,眼神犀利而坚定。他故意将“永和三年官盐”几个朱砂字对准灯笼,大声喝道:“昨夜丁某彻查旧档,发现些有趣的东西——比如城南松香阁每月往刺史别院运送的,可不只是朱砂!某些人,莫要以为自己的罪行能掩盖得住,今日,我定要将这背后的黑幕公之于众!”

师爷的脸瞬间惨白如纸,状纸飘落时被谢渊枪尖挑住,在空中展开三丈有余。人群里有货郎突然大喊:“这不是东街刻章铺的老徐头吗?他上个月刚给刺史刻过私印!”铜锣声乱了调子。衙役们互相对视着后退,师爷的官靴踩到自己袍角,踉跄着撞翻博古架。那尊铜赑屃滚落脚边,口中突然吐出半截烧焦的密信,隐约可见“灭口”二字。

不知谁带头喊了声“青天老爷”,茶馆内外顿时跪倒一片。丁羽扶起颤抖的老掌柜时,瞥见小翠悄悄将染血襁褓塞进灶膛。火舌舔舐的瞬间,他看清布料上暗绣的貔貅纹——与三日前刺史公子衣摆上的瑞兽如出一辙。

更鼓声漏了半拍。待人群散尽,谢渊擦拭着枪尖轻笑:“你这招请君入瓮,连我都瞒过了。”月光透过破碎的门板斜照进来,在丁羽脚边投下细碎光斑。他正要答话,忽觉鼻端漫开铁锈味——竟是方才强用“洞察之眼”留下的后遗症,猩红血线顺着唇角滴在“忠勇可嘉”的帛书上,晕开妖异的墨梅。小翠的惊呼被夜风揉碎。

丁羽望着窗外摇曳的白灯笼,想起天机镜映出的洛阳城门。瓦当上的夜露滴落脖颈,凉得他心头发颤。刺史别院的红灯笼在三条街外明明灭灭,像极了猛兽窥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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