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毅背着个粗布包袱,脚踏草鞋,走在寇仲与徐子陵中间。
三人一路北上,已近江淮地界。沿途虽有风霜,但比起前几日的刀意压迫,此刻反倒显得轻松许多。
“你说宋阀那块磨刀石底下藏着什么?”寇仲边走边问,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不会是藏了本绝世秘籍吧?”
“比那个更玄。”梁毅笑了笑,目光望向远方,“是一股残存的意志,像是……有人用尽最后气力劈开天地留下的痕迹。”
“听不懂。”徐子陵皱眉,“你总说些神神叨叨的话。”
“等你们哪天被刀意压得快昏过去的时候,自然就懂了。”梁毅耸肩,抬手拍了拍腰间的酒葫芦,葫芦空荡荡的,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们说话间,已踏入江淮城外三里处。
城门高耸,青砖斑驳,守卫列队而立,手中长枪寒光闪烁。
行人需十人一组登记身份来历,若有可疑者,便会被请入偏厅详查。
“看来杜伏威对这里管得挺严。”寇仲低声说道。
“越是有野心的人,越怕别人不听话。”梁毅淡淡回应,“咱们低调点,别惹事。”
话音刚落,一名守卫头目迎上前来,身披铁甲,手持令牌,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三人。
“报上姓名、来路、目的。”他声音低沉,不带一丝感情。
梁毅上前一步,将道袍整理了一下,拱手道:“贫道云游四方,此二人乃我弟子,欲往岭南访友,路过此地。”
那头目盯着他们看了几息,忽然目光落在徐子陵身上。他眉头一皱,似有所觉。
“这位小兄弟……气息有些异样。”
梁毅心中一紧,不动声色地侧身半步,挡在徐子陵身前,笑道:“弟子近日修炼新功法,体内真气稍显紊乱,还请见谅。”
头目冷哼一声,正要细查,却被梁毅顺势掏出的一张符纸吸引住目光。
“这是茅山上清一脉的‘清心符’,可助人镇定心神。”梁毅语气平稳,“若将军不弃,不妨一试。”
头目接过符纸,翻看片刻,眼神缓和了些,点头道:“罢了,进城吧。”
三人顺利通过关卡,进入城中。
待走到一处僻静街巷,徐子陵才低声问道:“你怎么看出他有问题?”
“他腰间挂的是龙虎山的令牌。”梁毅轻声道,“这种地方,不该有正一道的人。”
寇仲闻言神色凝重:“看来杜伏威背后,还真有靠山。”
*
夜幕降临,灯火初上。
三人投宿于城东一家老客栈。老板是个寡言的老汉,手脚麻利,安排好房间后便退了下去。
房内,梁毅盘膝而坐,闭目调息。体内的真气缓缓流转,冲脉通畅后,整个人都轻盈了不少。
“今天那顿饭吃得倒是痛快。”寇仲躺在榻上,一手撑着脑袋,“杜伏威那老家伙,倒真是豪爽。”
“豪爽?”梁毅睁开眼,嘴角微微一扬,“他是在试探我们。”
徐子陵也坐在桌边,手中把玩着一枚铜钱:“你是说,他想招揽我们?”
“不止是你们。”梁毅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府邸,“他是想看看,我们值不值得拉拢。可惜啊,他没看出来,我们其实不是江湖人。”
“那你呢?”寇仲坐直身子,“你觉得他这人如何?”
“野心不小,手段狠辣。”梁毅摇头,“但他有个致命弱点——太贪。”
“怎么说?”徐子陵追问。
“他想同时掌控军权和武道,还想借正一道之力稳固地位。”梁毅冷笑,“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他迟早会栽在这上面。”
话音刚落,窗外忽有一阵风吹过,带来一丝淡淡的香火味。
梁毅眉头一皱,立刻起身推窗。
月色如水,街道寂静无声,唯有远处巡逻士兵的脚步声规律响起。可他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灵气流动异常,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扭曲。
“不对劲。”他低声说道,“有人在布置阵法。”
寇仲与徐子陵对视一眼,立刻翻身下榻,取剑在手。
“九宫锁灵阵。”梁毅闭目感应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封锁元气流通,困敌于无形之中。”
“谁干的?”寇仲握紧剑柄。
“还能是谁?”梁毅冷笑,“今晚那顿饭,就是个圈套。”
三人迅速收拾行囊,准备离开客栈。
可刚踏出房门,四周景象陡然一变。
原本熟悉的走廊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四面八方传来低语声,仿佛无数人在耳边呢喃,扰乱心智。
“幻象!”梁毅大喝一声,体内真气激荡而出,在周身形成一圈护罩,将三人笼罩其中。
黑暗中,隐约可见一座座符文浮现在空中,排列成八卦阵图,隐隐透出龙虎山特有的气息。
“果然是正一道的手笔。”梁毅咬牙道,“看来杜伏威是铁了心要把我们留下。”
“那怎么办?”徐子陵沉声问。
“先稳住心神。”梁毅闭目凝神,识海中运转混元诀,试图寻找阵眼所在。
可就在他探查之际,耳边忽然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
“三位,既然来了,何不多留几日?”
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蛊惑之意,仿佛能直接钻入人心。
寇仲猛地拔剑,斩向声音来源,却只劈中一片虚空。
“别理它!”梁毅喝道,“那是阵法制造的幻象,别被影响!”
黑暗中,三人并肩而立,背靠背站立,彼此支撑。
梁毅双目微闭,识海深处,一道微弱的光芒悄然浮现——那是他在磨刀堂时感知到的法则波动,此刻竟隐隐与外界阵法产生共鸣。
“或许……这就是破局的关键。”他心中暗道。
可就在他准备进一步探索时,整个空间猛然一震,一股强大吸力从四面八方袭来,将他们卷入更深的幻境之中。
下一刻,三人眼前一黑,意识模糊……
“醒醒。”
一阵轻轻的呼唤声传来。
梁毅缓缓睁眼,发现自己仍站在原地,寇仲与徐子陵也在身边,神情恍惚。
“刚才……发生了什么?”徐子陵揉着额头。
“我们被困住了。”梁毅站起身,环顾四周
远处,黑暗中浮现出一道巨大的八卦图样,正是龙虎山标志性的图案。
“杜伏威,果然不简单。”寇仲握紧拳头,“但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梁毅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抹锋芒。
“既来之,则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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