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的日记】
陈老师敲响上课钟的声音还在操场回荡,马向阳已经蹲在教室后窗下,往妹妹马小兰手里塞了满满一网兜铅笔本子。
把这些发给孩子们,记住,让林老师帮他们写上自己的名字,每个本子都要!马向阳冲着妹妹挤了挤眼,如果林老师提前出来,记得喊我!马小兰冲他比了个好的手势,拿着学习用品蹦跳着冲进教室时,学生们的欢呼声几乎掀翻茅草屋顶。
宿舍窗户的插销轻轻一拨就开了,发出细微的咔哒声。阳光斜照进来,灰尘在光柱里浮动,像无数细小的精灵。那个铁皮匣子放在床头,铜锁泛着冷光。
马向阳用细铁丝一撬——咔嗒,锁开了,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日记本静静躺在里面,牛皮纸封面已经泛黄卷边。马向阳翻开第一页,一股淡淡的墨香混合着某种草药的苦涩气息扑面而来。
最初的日记里,林梅虽然不适应农村生活,但字里行间仍带着乐观和希望:
1975年9月1日
今天第一次下地干活,手上磨出了水泡。但傍晚看到晚霞映在麦浪上,美得让人想哭...
1975年10月8日
今天在晒谷场晕倒了。妇女主任吴大姐用沾了凉水的手帕给我擦脸。她的手很粗糙,但动作特别轻。她说自己是大老粗,喜欢和有文化的人亲近......
后面经常提到吴爱菊对她的关心,也记录了吴爱菊对生产队长赵长喜的不满:他手脚不干净,把队里的化肥偷偷运出去卖,还克扣知青们的补助,你也帮忙留意着点。
直到——
1976年2月28日(字迹凌乱)
吴大姐今天浑身发抖地来找我,说她藏在炕洞里的账本不见了。里面有赵长喜倒卖化肥的证据......她说他们不会放过我。
字里行间还表达了吴爱菊不想老实巴交的丈夫牵扯进来做出激进的事情,如果自己出事也希望能有人知道真相。
3月10日雨
吴大姐死了。他们说她是失足掉进陷阱,可那天我看到了......那诡异的姿势不像是自己掉进去的。脖子和手脚都扭曲着,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掰折的......
林梅意识到这绝非意外。但她手头没有任何证据,更害怕自己也会遭遇不测,只能将这份恐惧深埋心底。日复一日的提心吊胆让她变得愈发沉默寡言,像只惊弓之鸟般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最后一页的笔迹颤抖:
他和他的诗就像一道光......
马向阳合上日记,手指发凉。吴爱菊的死果然不是意外。
窗外的月光惨白如霜,照得马向阳心头发冷。必须揭露真相——这不仅是为了给吴爱菊讨回公道,更是为了她那个至今蒙在鼓里的丈夫,还有那个无辜受累的孩子陈小川。至于林梅......她需要从阴影里走出来,而真相,就是照亮前路的光。
【河边的坦白】
夕阳把河水染成血色。马向阳在河边找到林梅时,她正坐在那块熟悉的青石板上,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书页。
马向阳蹲下身,刻意保持着一臂的距离:林梅,我看了你的日记。
她的手指猛地僵住,书页被捏出几道褶皱。
对不起。我早就听吴大姐说过你日记的事。马向阳随口扯着谎,目光却紧盯着她的反应,但吴大姐的事,不该只压在你一个人心里。
林梅的肩膀微微发抖,像风中摇曳的芦苇:你是因为日记才接近我的吗?这句话问得极轻,却像把钝刀,慢慢割开马向阳的心。
不是的!马向阳脱口而出,声音在河面上荡出回音,那天我第一次见到你,就不自觉地想了解你。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我们可以一起查。马向阳赶紧装作若无其事地捡起一块石子,甩进河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陈铁匠有权利知道真相。
林梅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耳根泛起淡淡的红晕:你......不怕吗?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重重落在马向阳心上。
马向阳咧嘴一笑,安慰林梅道:怕啥?我爹是村支书。
【铁匠家的真相】
夜色如墨,他们摸到铁匠家时,院里正传来陈小川的哭喊和皮带抽打的闷响。
住手!马向阳一个箭步冲上前,攥住陈铁匠扬起的手腕。那手腕粗得像树桩,青筋暴起,散发着浓重的酒气和汗臭。林梅趁机把陈小川护在身后,孩子单薄的褂子已经被抽裂,露出青紫的鞭痕,在月光下触目惊心。
陈大哥,吴大姐的死不是意外。马向阳压低声音,把铁匠拽进里屋。煤油灯下,他简明扼要地说了账本和陷阱的事,每说一句,铁匠的脸色就灰败一分。
陈铁匠的烟袋啪嗒掉在地上,烟丝撒了一地。这个壮实汉子突然佝偻下来,像被抽走了脊梁骨。他手指哆嗦着摸了三次才点燃烟丝,火光映出他通红的眼眶:俺家那口子...就这么白白...声音哽咽得说不下去。
陈小川缩在林梅怀里,像只受伤的小兽。扯破的衣领下漏出正挂着脖子上的铜制小锁——锁面刻着长命百岁,在月光下泛着古铜色的光泽。
(这不就是...!只是现在的长命锁还比较新,链子也并没有断裂。)
马向阳顿时愣住了,颤抖的手伸出想要抓住细看,可当指尖刚触到锁面,一股奇异的电流突然从指间窜过。锁面上长命百岁四个字开始诡异地扭曲变形,化作1976年的日期。周围的空气突然凝滞,林梅惊愕的表情定格在那一刻,陈小川半张的嘴还没发出声音,连飘落的树叶都悬在了半空。
马向阳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逐渐透明,他能看到掌心下长命锁的铜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铜锈如藤蔓般爬满锁面。远处传来熟悉的警笛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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