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阳楼的晚风卷着陈国公府的威胁灌进青衫,宁平回到书院时,月亮已爬上东墙。
他踢开半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案头那盏老油灯“啪”地炸出灯花——这是他在书院西跨院的破屋,墙皮剥落处还留着去年冬夜漏雨的痕迹。
“系统提示说文气值能通过诗赋、声望、功德转化……”他扯下腰间玉牌,系统面板的幽光在掌心流转,“先试试最稳妥的。”
青衫下摆扫过满地旧书,宁平跪坐在蒲团上,指尖抚过《论语》卷边的毛边。
这书是他十岁时在旧书摊捡的,纸页发黄,却被他用浆糊粘了又粘。
此刻他喉间滚动,低低念道:“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话音未落,胸口突然泛起温热。
宁平猛地顿住,睫毛颤得像被风吹动的蝶。
他屏息再念:“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那暖意更盛了些,像春溪破冰,顺着经脉往四肢百骸淌。
“叮——文气值 5。”
系统提示音轻得像片羽毛,却让他眼眶发涩。
去年冬天,他跪在药铺前求半两人参救父亲,药童把药单撕成雪片;上个月书院考校,张明远把他的诗稿踩进泥里……此刻这5点文气,比任何金叶子都滚烫。
他忽然笑出声,笑声撞在斑驳的墙上又弹回来。
月光从漏瓦的缝隙里洒进来,照见他泛着青茬的下颌——这具被贫寒磋磨了十八年的躯体,终于要长出新的筋骨了。
次日卯时三刻,书院讲堂。
周夫子的戒尺重重拍在案上,震得墨水瓶晃了晃。
“今日不按课表,即兴作诗。”他花白的胡须抖了抖,目光扫过鸦雀无声的学子,“题材不限,限一柱香。”
张明远捏着狼毫的指节发白。
他瞥了眼斜对角的宁平——那穷酸秀才此刻正垂眸盯着砚台,青衫洗得发白,可不知为何,竟比往日多了几分清峻。
“这老东西定是看出什么了。”张明远喉间发苦。
自宁平在翰林院露了那手“借赵云镇场”的本事,连他爹张员外都私下叮嘱过,莫要轻易招惹。
可今日这临时加的诗课……他笔尖蘸墨过重,在纸上晕开个墨团。
宁平望着窗外竹影。
昨夜积累的文气还在体内游走,像有只小兽在挠心。
他想起宣阳楼上的风,想起陈延之那张阴鸷的脸,忽有清响自心底升起——“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他执起笔,墨色在纸上洇开:“竹露沾衣冷,松风入砚幽。”笔锋一转,“何当凌玉阙,笑指万云收。”
最后一字落定,讲堂里静得能听见烛芯爆裂的轻响。
周夫子扶着案几站起,老花镜滑到鼻尖,指尖几乎要戳破纸页:“好个‘笑指万云收’!宁平,你这诗……”他忽然顿住,目光扫过诗尾未干的墨迹,又扫过宁平平静的眉眼,喉结动了动,“明日来我书房。”
暮色漫进窗棂时,宁平的案头多了本《修真启蒙录》。
书皮是褪色的青布,边角磨得发亮。
他翻到第二页,一张泛黄的纸笺“簌簌”滑落——“文气者,天地之灵也。文人诵诗赋以聚之,武者练经脉以导之。二者同根,可互济。”
窗外传来脚步声,他迅速将纸笺塞进袖中。
柳若雪的身影在门口闪了闪,发间那朵珠花映着残阳,像滴未干的血。
“我爹说这书他早年收的,没用。”她声音轻得像片叶子,“你……别告诉别人。”
宁平望着她泛红的耳尖。
这姑娘总爱抱着书本站在讲堂角落,他从前只当是周夫子严管女儿,此刻却想起前日他替她捡落的《楚辞》时,她指尖微颤的温度。
“谢。”他说。
柳若雪转身跑开,裙角带起一阵风,吹得案上的《修真启蒙录》哗啦翻页。
宁平摸着袖中纸笺,忽然明白——有些温暖,比文气更珍贵。
三更梆子敲过九下,破屋里的油灯芯快烧尽了。
宁平攥着玉牌,系统面板上“今日剩余具现次数:3”的字样刺得他眼睛发疼。
他深吸一口气:“具现《仙侠》世界低阶功法《清风引》。”
眼前腾起淡青色雾气,一卷竹简“当啷”落在案上。
竹简写满蝌蚪文,却在他触及时自动化作流光,钻进眉心。
“叮——消耗文气值30,《清风引》已绑定。”
宁平按照功法指引,盘坐在蒲团上。
第一缕气感从丹田升起时,他疼得闷哼——这具被药罐子泡大的身子,经脉细得像草绳。
可当他默念昨夜积累的文气口诀,那缕气感突然变作清泉,冲刷过每寸堵塞的脉络。
寅时将尽,他缓缓睁眼。
窗外的月光落在手上,他轻轻一握,案角的青瓷茶盏“咔嚓”碎成两半。
“武徒初期……”他摸着掌心里的碎片,指腹被割出细血珠,却不觉得疼。
十八年的寒酸、羞辱、无力,此刻都随着这声脆响,碎在了黎明前的黑暗里。
次日晨课未开始,张明远堵在了廊下。
他抱着双臂,腰间玉牌坠子晃得人眼晕:“宁秀才,听说你昨夜练拳?不如切磋切磋?”
周围学子哄笑起来。
张明远是武徒中期,上个月刚在县试上打趴了三个武童。
宁平的青衫被风掀起,露出底下单薄的身板——谁都觉得这是场没有悬念的戏。
“张公子,我文弱……”
“怕什么?”张明远突然欺身上前,右拳裹着风直取宁平心口。
这一拳他留了三分力,却足以让那穷酸躺半个月——他要让所有人看看,有些野路子,终究上不得台面。
可预想中的闷响没有传来。
宁平侧身避开的动作快得像道影子,反手扣住他手腕。
张明远只觉腕骨要被捏碎,膝盖一软跪在地上,额角的冷汗瞬间浸透发梢。
“宁兄好本事!”
“这哪是文弱?分明是藏拙!”
四周的惊叹声像针,扎得张明远耳尖通红。
他望着宁平松开的手,那双手背还留着昨夜茶盏的血痕,此刻却稳得像山。
“张公子,切磋而已。”宁平弯腰替他理了理被扯乱的衣襟,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下次,莫要留力。”
张明远望着他转身的背影,喉间像塞了块烧红的炭。
他摸出袖中密信——那是陈国公府的人昨日塞给他的,信上只有八个字:“探其虚实,断其根本。”
此刻他忽然明白,有些“虚实”,根本探不得。
东墙的鸡鸣划破晨雾时,宁平站在书院后巷的老槐树下。
他卷起青衫袖口,露出紧实的小臂——这是《清风引》带来的改变。
晨风吹过,他想起柳若雪留下的纸笺,想起系统面板里沉睡的《神话》角色,想起陈延之的禁令。
“明日卯时。”他对着渐亮的天色轻声道,“该练拳了。”
老槐树的枝桠在他头顶摇晃,漏下的光斑落在他脚边,像撒了一地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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