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刚漫上青瓦檐角时,宁平站在听雨楼朱漆门前。
门首六盏琉璃灯被晚风掀得轻晃,暖黄光晕里,文华夜宴的烫金红帖正躺在他掌心——帖角压着青阳县令的朱砂印,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公子,王捕头在侧门候着。小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抱着宁平的青衫外袍,指尖微微发颤。
昨日系统的警告还在耳畔,宁平却反手将外袍接过披在肩上:去回王捕头,我这就来。
侧门处的灯笼被吹得噼啪响,王捕头缩着脖子搓手,见宁平过来,立刻拽着他往阴影里带:宁公子,小的刚从牢里提审了赵府的马夫。
那厮嘴硬,可酒灌多了就漏了话——今晚这宴,是赵承宇联合林墨设的局。他喉结动了动,说是要让您...在全县士绅面前出大丑。
宁平望着门内透出的灯火,指节轻轻叩了叩腰间的进士玉牌。
父亲昨日替他擦牌子时说的话突然涌上来:这玉是你祖父的脊梁骨,往后你站着,它便替你撑着。他抬眼时目光清亮:王大哥,我若不去,他们只会当我是缩头乌龟。
王捕头攥着腰间的铁尺,铁器相碰的轻响混在风声里:小的就在后巷守着,您若有动静,我带弟兄们冲进来。
宁平刚跨进正厅,檀香便裹着人声涌来。
十二盏羊角灯将厅内照得透亮,紫檀木圆桌旁坐满了青阳县有头有脸的人物——富户的锦缎、乡绅的儒服、学子的青衫,在暖光里织成一片锦绣。
主位上,苏夫人正端着茶盏轻笑,见他进来,指尖在案上轻点:宁秀才来了?
快坐,就等你了。
她身后的屏风上绣着松鹤延年,可宁平分明看见她眼尾的细纹里藏着刺。
方才在侧门,王捕头说苏夫人的亡夫是赵承宇的表舅——这宴会的水,比想象中更深。
宁兄来了!赵承宇的声音像块冷铁砸进热汤。
他穿着月白湖绸衫,腰间挂着和田玉坠,正斜倚在雕花椅上,我还当宁兄嫌这宴不够档次,不肯屈尊呢。
厅内霎时静了静。
有老学究捻着胡子摇头,有富户摸着茶盏偷笑——他们要看的,正是破落户秀才被羞辱的戏码。
宁平在末席坐下,脊背挺得笔直:赵公子这话说得奇怪。
县令大人亲发的帖子,我若不来,倒像是不给青阳县令面子了。他扫过主位,苏夫人的茶盏顿了顿,眼底飞快掠过一丝赞许。
赵承宇的脸涨得通红,正要发作,左侧忽然响起清越的男声:宁兄好气度。林墨端着酒盏起身,月白儒衫上绣着淡竹,在下前日读了宁兄的《劝学疏》,其中文以载道,武以卫道二句,当真是振聋发聩。
宁平抬眼——林墨的笑像春阳,可他的指尖正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金线,那是紧张时才会有的小动作。
周夫子密信里提到的云州李公子,会不会就藏在这张笑脸背后?
林兄过誉了。宁平端起茶盏抿了口,《劝学疏》不过是学生的粗浅见解,倒不知林兄是何处人氏?
林墨的笑意滞了滞:在下祖籍云州,随叔父来青阳经商。他话锋一转,听说宁兄近日在书院与张兄争论文道与武道孰重?
在下倒想请教,若文道不修,武道再强,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宁兄以为然否?
这陷阱藏得妙——若说然,便落了文道至上的窠臼,与他文武双修的名声矛盾;若说不然,便是打所有文臣的脸。
宁平望着林墨袖中若隐若现的云纹暗绣,突然想起系统面板上的次元进度今日涨了一格——看来这林墨,倒比赵承宇难对付得多。
林兄此言差矣。他放下茶盏,声音清越如钟,文道是骨,武道是血。
骨不立则血无归,血不活则骨易折。
当年霍去病封狼居胥时不过弱冠,难道他的刀,斩的不是匈奴的骨?
厅内响起零星的掌声。
苏夫人放下茶盏,眼尾的刺消了,换成了若有所思。
林墨的指尖顿在袖口,笑容里终于有了裂痕。
酒过三巡时,赵承宇突然拍案:今日良辰美景,不如以诗助兴?
题目就叫《月下孤鸿》如何?他扫过众人,林兄才高八斗,先行一步?
林墨起身时,袖中掉出半张诗稿——又迅速捡了起来。
宁平眯起眼:好个苦肉计,原来连诗都是预先写好的。
月冷千山白,孤鸿踏雪来。
翅沾星子碎,心向玉京开。林墨念完,厅内响起一片喝彩。
老学究抚掌:好个心向玉京开,少年意气,难得难得!
赵承宇斜睨着宁平:宁兄?
宁平望着案头的狼毫,脑海里突然响起系统的提示音:检测到宿主需应对文斗,是否开启灵感增幅?
消耗文气值50。他念头刚动,一缕清凉便顺着眉心渗入——那是《仙侠》世界月影先生的记忆,正浮现在他眼前:月下孤鸿不是悲客,是志在九霄的游龙。
狼毫沾墨,笔锋落下时带起一阵风:孤鸿踏月影,万里共清秋。
志在九霄外,何惧一隅囚?
最后一字写完,案头的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
厅内死寂片刻,苏夫人突然抚掌:好个何惧一隅囚!
宁秀才这诗,比林公子的多了几分风骨。老学究捻着胡子直点头:是了,孤鸿若困于一隅,算什么孤鸿?
赵承宇的玉坠在桌下撞出闷响,他猛地灌了口酒:诗算什么?
不如比棋艺!
我这有副七星局,宁兄可敢接?
棋盘摆开时,宁平扫见赵承宇指尖的茧——这局他定是练了许久。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检测到宿主需应对棋艺,是否具现《武侠》无尘居士棋理?
消耗文气值80。
黑白子落下的瞬间,宁平的指尖仿佛被另一只手牵引。
赵承宇的七星刚布到第五颗,他便以北斗破阵之势截断棋路。
待最后一子落定,赵承宇的棋子被围得水泄不通,脸涨得像煮熟的虾。
宁兄好棋!苏夫人笑着拍手,不如再奏段琴?
我这有张焦尾琴,最是懂人心。
琴案抬上来时,宁平注意到琴师的指尖在发抖——那是被赵承宇威胁过的。
琴声响起的刹那,他便听出其中门道:前调是《平沙落雁》,后调却混了《十面埋伏》的杀机,要扰乱他的心神。
系统的提示音几乎是立刻响起:检测到宿主需应对音律攻击,是否具现无尘居士音律造诣?
消耗文气值100。
宁平闭目端坐,任琴音如刀割面。
待那杀机最盛时,他突然开口清唱: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声音虽轻,却像根银针挑破了乱局。
琴师的手猛地一颤,焦尾琴发出一声哀鸣——竟是琴弦崩断了。
厅内哗然。
赵承宇哐当撞翻了酒壶,酒液溅在他月白衫子上,晕开一片污渍。
苏夫人起身整理云鬓:今日这宴,倒像是宁秀才的主场了。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宁平一眼,州试在即,宁秀才可要好好准备。
夜宴散时,更鼓敲过三更。
王捕头举着灯笼在巷口候着,见宁平出来,立刻把披风裹在他身上:公子,方才在后院看见林墨和个穿云纹锦袍的人说话,那人身子骨弱,像是有病。
宁平摸着袖中捡到的玉佩——方才在廊下,林墨与那锦袍人争执时掉的,背面刻着林字。
他望着头顶的月亮,月光将玉佩照得透亮,映出背面极小的云州李府四个字。
王大哥,明日替我查查云州李府的底细。宁平把玉佩收进暗袋,还有,周夫子的密信里提到的李公子,应该就是此人。
王捕头握紧铁尺:小的这就去。
两人走过青石板巷时,身后突然传来瓦片轻响。
宁平猛地回头,却只看见斑驳的砖墙。
他摸了摸腰间的进士玉牌,玉牌被体温焐得温热——像祖父当年拍他肩膀时的温度。
公子,前面就是宁家了。小翠的声音从巷口传来,她举着灯笼,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
宁平望着自家院门口那株老梅树,枝桠在月光下投出细碎的影。
系统面板突然亮起:次元进度 10%,已解锁《神话》世界。
他摸着暗袋里的玉佩,嘴角勾起一抹笑——这局棋,才刚下到中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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