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宁平蹲在父亲床前替他掖被角。
宁父咳得胸口起伏,枯瘦的手攥住他手腕:平儿...祖宅后园那株老梅树,等开春...话音未落又剧烈咳嗽,帕子上洇开血丝。
宁平喉结滚动,将帕子按在父亲唇上:等您病好了,咱们一起去看。他转身时瞥见床头木箱——那是母亲临终前交给他的,装着宁家三代的地契文书。
木箱铜锁未动,可掀开红绸的刹那,宁平的瞳孔骤然收缩。
最底下那份用黄绢裹着的《宁氏祖宅永业契》不翼而飞,只余半枚带泥的鞋印,沾在箱底褪色的喜字上。
公子!院外传来小翠急促的脚步声,长房的宁管家带着二十多个族人堵在门口,说要查点祖产!
宁平将木箱推回原处,指尖在箱沿扣出青白。
他记得昨日午后还检查过地契——那时鬼影门的密函刚送到,他心思全在系统和万界碑上,竟没留意有人趁夜潜入。
祠堂的檀香混着晨露的湿冷涌进来。
宁平跨过高高的门槛时,正撞见长房家主宁远甩着拂尘坐在主位,身边站着个穿青衫的瘦高个,正是赵家师爷。
平侄来了。宁远端起茶盏,茶沫在杯口晃出冷笑,族中老辈都说,你父亲病得糊涂,祖宅地契该交出来由族里代管,省得被外人造了去。
代管?宁平扫过人群里几个跟着点头的族老——都是拿过宁远好处的。
他注意到刘氏缩在角落,指尖绞着围裙,见他望来,轻轻扯了扯自己的衣袖。
昨日我替父亲整理文书,地契不见了。宁平声音沉稳,目光却锁在宁远腰间——那里垂着枚和田玉牌,与他昨日在木箱底发现的鞋印纹路如出一辙,或许该问问,是谁最想让地契消失?
人群炸开议论。
赵师爷摇着折扇跨前半步,指甲盖刮过案几:宁秀才这是血口喷人!
我等可是带着县衙文书来的,若地契真丢了,按《大楚律》
那就请文书大人帮忙查查祠堂旧档。宁平突然提高声音,二十年前我祖父过继时立的分家书,该存着祖宅地契的副本。
祠堂后阁积灰的木架被推开时,扬起的粉尘在光束里跳舞。
文书翻到第三本黄册,突然顿住:这里有份乾隆三十年的补录契书...
宁平接过泛黄的纸页,指腹抚过末尾的签名——宁远二字笔锋锐利,与他去年替族学写的《劝农文》笔迹分毫不差。
这不可能!宁远猛地站起来,茶盏砸在地上碎成几片,定是有人仿冒!
宁家主别急。赵师爷的声音突然发紧,他盯着那页契书,喉结动了动,许是当年老夫人...咳咳,文书大人,这契书可盖了县衙大印?
文书翻到页脚,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确实有...但这印模...他抬头看向宁远,与如今县太爷的印不同,像是二十年前前任县尊的。
宁远,你当年替我爹保管地契时,就是这么保管的?宁平逼近两步,系统面板在眼前闪烁——文气值387/500,下具现次数剩余2次。
他想起刘氏刚才的暗示,想起昨夜木箱底的鞋印,所有线索在脑内连成线:你偷换了真契,用旧年的假契应付,是不是?
胡...胡说!宁远后退半步,撞翻了供桌旁的烛台。
烛火溅在供品上,燃着了半块米糕。
族老们纷纷后退,有人低声骂作孽。
宁平摸向腰间的青铜笔洗,指节因用力泛白。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炸响:检测到核心利益冲突,防御技能库开放。
推荐具现《天龙八部》扫地僧残影,消耗文气值150,可维持15分钟。
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瞳孔里映着梁上积灰的椽子。
指尖在桌下掐了个诀,喉间泛起甜腥——那是文气值被抽离的灼痛。
咚。
一声极轻的落足声。
所有人同时抬头。
梁上积灰簌簌而落,一个灰袍身影从椽子间缓缓直起腰。
他面容模糊如雾,唯双眼亮如寒星,袖摆垂落时,竟将三尺外燃着的烛火压得忽明忽暗。
祖...祖宗显灵了!不知谁喊了一嗓子,最先跪下的是昨日还骂宁平破落户的三婶,接着是几个族老,连赵师爷都踉跄着跪了,额头磕在青石板上咚咚响。
宁远瘫坐在椅子里,裤裆处洇开一片深色。
他望着那道虚影,嘴唇哆嗦得说不出话,只有喉间发出类似呜咽的声音。
扫地僧虚影抬起手,指尖指向宁远。
祠堂里的穿堂风突然转了方向,卷着供桌上的香灰扑向长房家主。
宁平望着那道模糊却威严的身影,系统面板上的次元进度跳到了35%。
他知道,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扫地僧虚影袖摆轻振,梁上积灰如暴雨倾盆,砸在宁远肩头。
那灰袍身影虽面容模糊,却自有一股让人心神震颤的威压——三四个平日仗着武徒境在族里作威作福的青壮,膝盖一软直接栽倒在地,额头撞在青石板上迸出血珠,痛呼都卡在喉咙里。
宁平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拢,指节因用力泛白。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是他第一次在族人面前展露系统的力量,也是第一次真正将命运的缰绳攥进掌心。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跳动,文气值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
宁远叔。他向前半步,声音里裹着冰碴子,我娘临终前说,当年你替我爹保管地契时,拍着胸脯说宁家兄弟,生死相托。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对方裤裆那片深色污渍,现在,你是要继续托着假话,还是要托着命?
灰袍虚影忽然抬手指向供桌。
本应插在铜炉里的三柱香咔地齐根断裂,香灰簌簌落在宁远脚边,像极了催命的纸钱。
说、说真话者可活......虚影的气音裹着罡风灌进众人耳中,祠堂的木门吱呀一声被吹得大敞,穿堂风卷着晨雾扑进来,吹得宁远额前湿发乱飞。
他喉结剧烈滚动,突然哇地哭出声:是赵师爷!
是他教我用旧年假契换真契的!
他说只要我把祖宅地契弄到手,赵老爷就许我掌管宁家所有产业......
人群霎时炸开。
三婶原本跪着,此时猛地抬头,脸上的肥肉抖得像筛糠:天杀的!
我就说上回他塞给我二斤腊肉时眼神不对!几个族老互相搀扶着往后缩,看赵师爷的眼神活像见了毒蛇。
赵师爷原本缩在人群最后,青衫下摆被冷汗浸透。
此刻被点了名,他脖颈猛地一梗,折扇唰地甩开作势要扑,可刚迈出半步就被虚影袖风一卷——那股无形气劲撞在他后腰,疼得他踉跄着撞翻了供桌,红枣、米糕撒了满地。
想跑?宁平冷笑,余光瞥见祠堂外闪过几道皂色身影。
果然,下一刻王捕头的大嗓门就炸响在门口:赵师爷好雅兴,在宁家祠堂谈生意呢?他腰间铁尺磕得叮当响,身后四个捕快提着锁链鱼贯而入,县太爷早说了,最近青阳县丢了好几份地契,正愁没线索——他目光扫过瘫在地上的赵师爷,合该你送上门!
赵师爷的折扇啪地掉在地上。
他望着明晃晃的锁链,突然扑向宁平,枯瘦的手指几乎要掐进对方手腕:宁平!
你敢动我?
赵老爷......
拿下!王捕头一声断喝,两个捕快冲上来扭住他胳膊。
赵师爷的哭嚎混着锁链声在祠堂里回荡,被扫地僧虚影的威压一压,又生生弱了几分。
带走!王捕头踹了赵师爷后腰一脚,转头冲宁平抱了抱拳,宁秀才,县太爷说了,等审出结果,定还你个公道。
人群渐渐散了。
三婶凑过来时搓着双手,脸上堆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平哥儿,昨儿我那嘴贱的话......
三婶。宁平淡淡打断她,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的供品,祖宅的香,该换干净的了。
三婶的脸霎时红到脖子根,连滚带爬地去收拾供桌。
几个族老站在廊下交头接耳,白胡子的七爷摸着山羊胡嘀咕:这孩子......昨儿还被说成破落户,今儿倒能请动......他瞥了眼梁上渐淡的虚影,声音压得更低,请动仙神显灵?
宁平站在祠堂中央,看着阳光穿透晨雾,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光影。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轻响:次元进度42%,文气值剩余193/500。他摸了摸腰间的青铜笔洗,那里还残留着文气抽离时的灼痛——这是代价,也是他掌控命运的凭证。
平哥儿。
低低的呼唤从廊角传来。
宁平抬头,正撞见刘氏站在银杏树下。
她围裙上还沾着刚才收拾供品的米糕屑,见他望来,手指轻轻绞了绞围裙角,又迅速瞥向院外的老梅树——那是宁父今早提过的地方。
晨雾未散,老梅树的枝桠在雾里若隐若现。
宁平望着刘氏欲言又止的模样,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刘氏阿姊最是心善。
他摸了摸怀里的分家书,喉咙突然发紧——或许,这株老梅树下,藏着比地契更重要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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