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夜访刘婆,旧怨浮现

换源:

  月上柳梢头时,宁平捏着怀里那方用蓝布包着的桂花糕,站在了刘氏家院门前。

门环是旧铜铸的,被他的掌心焐得温热。

白天在祠堂,刘氏绞着围裙角朝老梅树使眼色的模样还在眼前——那是母亲生前最爱的树,每年冬春之交总爱搬个竹凳坐在树下绣帕子,帕子上的梅花针脚细得能数清花瓣。

吱呀一声,门开了条缝。

刘氏举着盏豆油灯,灯芯在风里晃出细碎的光斑,映得她眼角的皱纹像裂开的蛛网:平哥儿,快进来。

堂屋的八仙桌擦得发亮,是宁家当年送的陪嫁。

刘氏往他碗里添了盏茶,手却抖得厉害,茶水溅在青花色的碗沿,洇出个深褐色的圆斑。

宁平盯着那圆斑,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茶盏——也是这样的青花,当时他跪在地铺前,母亲的手比茶盏还凉,攥着他的手腕说:去寻刘阿姊,她知道...

你娘走的那晚,下着雨。刘氏突然开口,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

她摸向鬓角的旧银簪,那是宁母出嫁前送她的,我守夜时听见窗纸响,一抬头就见个戴斗笠的人站在床前。

你娘本来昏睡着,突然就睁开眼,喊了声先生。

宁平的手指扣住茶碗边缘,骨节泛白。

他想起上个月在林墨书房撞见的那枚铁牌——黑铁铸的鬼面,眼窝里嵌着两粒朱砂,当时林墨说是外地友人所赠,可他分明看见对方耳尖发红。

那人生得高瘦,口音怪得很,像咬着块石子说话。刘氏的指甲掐进围裙,靛青布面上洇出月牙印,他说夫人的病,本门能治,你娘突然就急了,说宁家的事不劳外门,还咳得整个人都在抖。

后来那男人走了,你娘拉着我的手说,若我走了,平儿问起,你便告诉他,莫要沾那鬼影......

鬼影?宁平的呼吸陡然一滞。

刘氏的油灯啪地爆了个灯花,照亮她骤白的脸:对,就是这两个字。

你娘咳得说不连贯,我只听清鬼影门三个字,再想问,她就......

院外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猫爪挠过青石板。

刘氏猛地闭了嘴,抄起桌上的茶盘就要往灶房躲。

宁平按住她发抖的手,耳尖微动——那脚步声他熟,是小翠的,这丫头从小在宁家当杂役,光脚走青砖地总爱踮着脚尖。

果然,窗根下响起压低的嗓音:宁公子,我在西市茶棚听见林公子的随从说,他昨儿夜里雇了辆带篷的骡车,往南去了。

宁平的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三天前他借口讨教诗赋,在林墨书房翻到半块鬼影令,当时只说要借两本《楚辞》,谁料对方竟这么快就察觉了?

他摸向腰间的青铜笔洗,系统面板在脑海里浮现:文气值187/500,次元进度43%——若现在具现个武侠高手去追,倒能截下骡车,可万一打草惊蛇......

宁公子?小翠的声音里带着焦急。

知道了。宁平松开刘氏的手,掌心全是冷汗,你去前院帮刘阿姊看着门,莫让人来打搅。

等小翠的脚步声走远,刘氏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平哥儿,那鬼影门不是善茬。

你娘当年......她喉结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下去,只指了指堂屋梁上挂的竹篮,你拿些枣糕回去,夜里读书饿了垫垫。

竹篮里的枣糕还带着蒸笼气,宁平却尝不出甜。

他辞别刘氏时,月已偏西,墙角的夜来香开得正好,香气裹着风往他衣领里钻,像母亲从前给他掖被角时的温度。

推开自家院门时,东屋的窗纸还透着光——是父亲,定又在翻那本破了边的《论语》。

宁平轻手轻脚绕过葡萄架,目光落在堂屋墙角的红漆木箱上。

那是母亲的陪嫁,锁孔里塞着半根断发,他从未动过。

今夜,那半根断发在月光下泛着银白,像母亲临终前落在他手背上的泪。

他摸出怀里的铜钥匙——那是白天从母亲旧衣里翻出的,当时还以为是开地契箱的,原来另有去处。

木锁咔嗒一声开了。

箱底压着本蓝布面的日记本,封皮上的宁苏氏三个字,是母亲出嫁前练的女红。

宁平的手指抚过那三个字,指尖微微发颤。

今夜,他要读的,或许不只是母亲的日记。

月光漫过青瓦檐角时,宁平已站在刘婆家院门外。

刘氏塞给他的枣糕还裹在蓝布里,温热透过粗布渗进掌心,像母亲从前往他书袋里塞糖霜花生的温度。

他刚要抬步,系统机械音突然在脑海炸响:检测到异常文气波动,距离宿主七十步,方向西北。

后颈寒毛根根竖起。

宁平瞬间矮身,借着院角那丛一人高的夜来香掩住身形。

夜来香的甜香裹着冷汗浸进衣领,他望着巷口方向,看见两团黑影如狸猫般贴着墙根挪来——青黑短打,腰间铁牌在月光下泛着幽光,正是三天前在林墨书房见过的鬼面纹。

那酸秀才刚从刘婆子屋里出来,左边的刀疤男压低嗓音,刀尖挑开脚边的竹筐,刘婆子嘴紧得很,门主说了,活要见人,死......他指尖划过脖颈,金属摩擦声刺得宁平耳膜发疼。

右边的络腮胡啐了口唾沫:就那瘦巴巴的秀才?

老子一拳能揍趴下三个。话音未落,他的刀尖突然指向夜来香丛:那是什么?

宁平的呼吸几乎停滞。

他能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能感觉到系统面板在脑海里疯狂闪烁——文气值187,足够具现《水浒》里的行者武松,但此刻暴露系统无异于引火自焚。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盯着络腮胡的刀尖一寸寸逼近。

是猫。刀疤男踢开脚边的破碗,惊飞两只夜枭,赶紧搜,天亮前要把人带回去见门主。

两个黑影擦着夜来香丛而过时,宁平甚至能闻到他们身上的血腥气。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巷尾,他才扶着墙慢慢站直,后背的青衫早被冷汗浸透。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危机解除,当前文气值185(消耗2点用于预警分析)。

他摸了摸腰间的青铜笔洗——这是母亲留下的唯一文器,此刻正贴着他的皮肤发烫。

绕过三条暗巷、翻过两段矮墙回到宁家时,东屋的窗纸已没了光,父亲该是歇下了。

堂屋里,红漆木箱的锁孔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宁平摸出藏在袖中的铜钥匙,金属相击的轻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箱盖掀开的刹那,陈年老木的气息混着淡淡樟木香涌出来,最上面是母亲的嫁时喜帕,帕角绣的并蒂莲针脚细密,像她从前俯在绣绷上的模样。

日记本压在喜帕下,蓝布封皮上宁苏氏三个字是母亲及笄时练的女红,墨迹已有些褪了。

宁平翻到最后几页,纸页间突然滑出一张泛黄的纸条,边缘被虫蛀出几个小圆洞。

他借着月光凑近,只见上面用小楷写着:万界碑非虚,引路人不可失。

戊申年孟春,苏清婉书。

啪的一声,日记本掉在地上。

宁平蹲下身拾起纸条,指尖发颤。

刘氏说母亲临终前提到鬼影门,如今又多出万界碑和引路人——母亲究竟知道多少?

他想起民间传说里那座连通时空的神秘碑石,想起系统面板上的次元进度,喉间泛起苦涩。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检测到关键词万界碑,次元进度 5%(当前48%)。

宁平的目光扫过日记本内页,最后几页全是药方和账目,再无其他线索。

他将纸条小心夹回日记,却在合上书页时触到封皮内侧凸起的纹路——半枚青铜令牌,刻着个引字,边缘有明显的磨损,像被什么利器劈过。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宁平将令牌收进贴身暗袋,站起身。

月光照在他脸上,映得眼底的锋芒更盛。

鬼影门的追杀、母亲的秘密、系统的提示,像乱麻般缠在心头。

他摸了摸案头的《四书章句集注》,想起三日后的县试选拔——全县三十个秀才争三个州试名额,从前他只当是光宗耀祖的阶梯,如今却成了必须抓住的筹码。

母亲,他对着窗外的月亮轻声说,您留下的线索,我会一一解开。

等我在县试拔得头筹,有了文气和声望......他攥紧腰间的青铜笔洗,看谁还能动我宁家半分。

案头的油灯突然被夜风吹得摇晃,灯芯爆出个灯花,暖黄的光映着他青衫上未褪的草屑。

宁平吹熄灯盏,躺上木床。

被子里还残留着父亲晒过的太阳味,他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鬼影门的铁牌、母亲的日记、系统的提示,像走马灯似的在脑子里转。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他才迷迷糊糊合上眼,梦里全是那方写着万界碑的纸条,在风里忽远忽近,像母亲在招手。

而此刻的青阳县学,贴着红榜的照壁下,几个学子正踮脚张望——明日便是县试放榜日,宁平二字赫然排在榜首。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