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进县学藏书阁时,宁平的手指在《云州方志》书脊上顿了顿。
管书老丈正蹲在角落用鸡毛掸子扫梁上的灰,竹篾扫帚划过青砖的沙沙声里,宁平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轻响——他今早从旧书库翻出的那半张残纸,此刻正压在袖中,万界碑引路人几个字隔着粗布衫,烫得他心口发疼。
小宁秀才又来查诗典?老丈直起腰,枯枝似的手抹了把额头,浑浊的眼睛扫过宁平怀里的《太白全集》,这书前日王捕头才送回来,说是你要用...
是,前日文试要用。宁平垂眼翻书,指尖在泛黄的书页间快速游走,看似在找诗注,实则余光扫向最里侧的暗格——那里锁着县学最旧的典籍,他昨日替老丈修过门锁,铜簧的脆响至今记得。
老丈咳了两声,背着手往偏厅去了。
脚步声刚消失在穿堂,宁平已摸出袖中细铁丝。
锁芯咔嗒轻响的刹那,霉味混着松烟墨的气息扑面而来,他迅速抽出最底下那本《大楚异闻录》——封皮的金漆早被岁月啃得斑驳,翻开时簌簌往下掉渣。
引路人现,天道将启......宁平的呼吸骤然一滞。
泛黄纸页间,一行蝇头小楷在暮色里泛着冷光,字迹与今早残纸上的如出一辙,次元具现,万界为媒,非文道通神者不可承其重......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响,咚——的一声惊得他指尖发颤。
宁平猛地合上书,袖中残纸被压出褶皱。
他想起考棚里林墨袖间的沉水香,想起赵承宇扫落砚台时眼底的阴鸷,喉间泛起一丝腥甜——原来那些挑衅从来不是偶然。
小宁秀才?老丈的声音从偏厅飘来,该锁门了。
宁平将《异闻录》原样塞回暗格,转身时瞥见廊下银杏叶正打着旋儿往下落。
他摸出怀里的青铜令牌,引字凹痕硌得掌心生疼——这是前日在万界碑旁捡到的,当时系统提示检测到关键道具,如今看来,倒像块烧红的炭。
城南茶楼的灯笼在暮色里晕成一团橘红时,宁平正贴着斑驳的砖墙。
小翠今早给他塞了颗桂花糖,说林墨这两日总在申时三刻来听风楼,那楼后巷堆着烂菜帮子,您猫在酱菜缸后头准成。
州府藏书阁的守夜人换了?赵承宇的声音从二楼雅间漏出来,带着股子不耐烦,老子前日去递帖子,那老东西说什么非州试前三不得入内......
赵公子莫急。林墨的声音像浸了水的丝绸,州牧大人的印信我已拿到,今夜子时......
宁平的后颈泛起凉意。
他踮脚往窗纸破洞瞧,正看见林墨指尖敲了敲茶盏,青瓷与檀木案几相碰的轻响里,赵承宇的脸在烛火下忽明忽暗——那是种近乎癫狂的兴奋,只要拿到那卷《玄天志异》,那穷酸还拿什么跟老子斗?
嘘——林墨突然抬眼。
宁平本能地缩紧身子,酱菜缸的酸腐味呛得他鼻尖发酸。
好在那两人只当是穿堂风,赵承宇又灌了口茶,瓷盏在他掌心捏得咔咔响,那宁平昨日文试压了我一头,若再让他得了州试头名......
他得不了。林墨的声音突然冷下来,你当那引路人的令牌是白捡的?
等万界碑启动......
后半句被夜风卷散了。
宁平摸着怀里的令牌,只觉掌心沁出冷汗。
二楼传来椅凳挪动的声响,他慌忙往更暗的角落缩了缩,正看见林墨掀开门帘走出去,月白直裰扫过门槛时,一道银光从袖中滑落——是柄带血锈的匕首。
子时,州府藏书阁。宁平默念着,摸黑往城门口走。
系统面板在眼前浮动,检测到万界碑计划关键词,次元进度 8%(当前64%)的提示让他心跳漏了一拍。
他需要确认《玄天志异》里到底藏着什么,更需要知道,为何林墨他们笃定引路人与这块碑有关。
州府城墙的黑影笼罩下来时,宁平已借着系统灵感增幅能力绕开了三波巡逻。
月光像层银粉撒在青瓦上,他猫腰贴着廊柱,听着更夫天干物燥的吆喝声渐远,这才摸出怀里的铁丝。
禁书区的门锁比县学的沉得多。
宁平屏着呼吸,指尖触到锁芯的刹那,系统提示文气值消耗10点,感知强化,眼前的锁孔突然变得清晰异常——第三根铜簧稍微偏了半分。
他调整角度轻轻一挑,咔的一声,门轴发出极轻的呻吟。
案头的蜡烛是宁平提前点的,豆大的火苗在《玄天志异》封皮上跳动。
他翻开书的手在抖,第一页就写着万界碑者,通古今之变,汇万界之灵,再往后,引路人需以文道为基,具现为刃,破天道桎梏的字样刺得他眼眶发热——这不正是系统的能力吗?
咚——
更鼓惊起檐角栖鸟。
宁平慌忙翻到最后几页,泛黄纸页间突然飘出张绢帛,上面用朱砂画着幅图:一块斑驳石碑立在混沌中,碑前站着个身影,胸前挂着枚引字令牌。
窗外传来脚步声。
宁平迅速将绢帛塞回书里,指尖触到书页间夹着的半张残纸——......若引路人觉醒,需毁其系统......
谁在里面?
灯笼光从门缝里透进来。
宁平猛地合上书,怀里的炭笔硌得生疼。
他望着月光下引路人三字,喉间滚出句低笑——原来真正的局,才刚刚开始。
月光被乌云咬去半角时,宁平的炭笔尖在绢帛上洇开个墨点。
他慌忙收住力道,听着窗外巡逻兵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喉间泛起铁锈味——这是第三次抄错破天道桎梏的梏字了。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浮动:检测到关键信息,文气值消耗15点,手稳 20%。
指尖突然稳得反常,炭笔顺着残卷纹路游走,万界碑连通次元,引路人需以文道为基几个字刚落,书脊间突然滑出张染血的字条。
引路之魂,需以血启。
墨迹未干的朱砂字刺得他瞳孔骤缩。
宁平想起七日前的雨夜——他跪在医馆门前被赵承宇踹翻药篮时,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在脑海。
当时老父咳血的帕子上也染着这样的红,像极了某种仪式的印记。难道......他攥紧字条,指甲陷进掌心,从系统激活那天起,我就成了他们的猎物?
砰!
门板被撞开的巨响惊得烛火窜起三寸。
宁平本能地将抄好的绢帛塞进衣襟,余光瞥见地板砖缝里渗出暗红的油——那是触发机关的引信。
抓住他!
灯笼光劈头盖脸砸进来时,地板咔地裂开道缝。
宁平后颈寒毛倒竖,系统的危险预警红光刺得他闭眼,再睁眼时,眼前已浮现出铁网陷阱的展开轨迹。
他屈腿蹬向案几,檀木桌轰地砸向冲进来的守卫,借反冲力跃上横梁,指尖刚扣住木梁,下方就传来铁网绞合的尖啸。
追!
守卫的喊杀声撞在梁柱间。
宁平悬在半空中,看着三柄朴刀从不同角度刺来,突然想起系统今早刚解锁的《武侠》轻功——文气值消耗20点,具现《天龙八部》凌波微步残篇。
足尖点在梁上的瞬间,他的身影突然虚了虚。
守卫的刀刃擦着他肩侧划过,带起一缕碎布。
宁平借势翻向侧窗,青砖割破手背的疼意让他清醒,他咬着牙撞开窗棂,在落地的刹那滚进灌木丛,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在五步外骤然顿住。
人呢?
那小子会妖法!
宁平捂着流血的手背,借着系统的隐匿提示在巷弄里七拐八绕。
当他摸到自家院墙外的老槐树时,后颈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衣领。
小心!
风声突然变沉。
宁平本能地旋身,短刃的寒光擦着他喉结划过,在砖墙上溅出火星。
另一名刺客从另一侧扑来,刀身缠着黑布,连破空声都被消了个干净——这是专业死士的手法。
系统,具现《小李飞刀》身外化身!宁平咬着牙低喝。
系统提示音刚落,他的影子突然在原地分裂成三个,刺客的刀刃同时扎进虚影,宁平趁机跃上屋顶,瓦片在脚下碎成星子。
刺客的轻功竟不弱。
宁平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突然想起巷口的酱菜缸——今早跟踪林墨时踩过的路线。
他拐进死胡同,在刺客封死退路的刹那,反手甩出怀里的炭笔。
叮!
炭笔擦着刺客面门钉进墙里,火星溅起的瞬间,宁平借着系统的环境感知摸到墙缝里的断砖。
他反手掷出,趁刺客闪避的空档,踩着酱菜缸跃上围墙,在落地的瞬间滚进柴堆。
人不见了!
回去复命,就说......
话音被夜风撕成碎片。
宁平蜷在柴堆里,听着脚步声渐远,这才摸到衣襟里的绢帛——还在。
他擦了擦脸上的血,望着天上重新露出的月亮,低声道:看来,他们比我想象的更急。
等他摸黑溜进家门时,院角的老榆树下飘着股沉水香。
宁平的脚步顿住——这是林墨惯用的香。
他借着月光看向门缝,一张泛黄的纸正卡在那里,墨迹未干的明日卯时,祠堂见,族老同候几个字,让他的指尖突然发紧。
族老?
宁平想起三日前族中最抠门的六爷爷突然送了袋米来,想起昨日堂弟宁安看他时躲闪的眼神。
他捏着纸条走进屋,烛火照亮窗台上的碎瓷——那是今早出门前他特意摆的记号,此刻已经歪了半寸。
真正的局,才刚开始。宁平将纸条塞进砖缝,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嘴角勾起抹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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