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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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在雨巷里飞奔,姚昭宁的佩剑“呛啷”出鞘,砍断了迎面而来的绊马索。

黄尔珍这才发现,追兵的服饰不是官兵,而是穿着太医院官服的黑衣人,袖口绣着极小的引毒藤图案——

那是药王谷残部的标记。

“他们要灭口。”

姚昭宁踢开偷袭的黑衣人,剑刃上的血珠落在地上,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城北兵营的井水被投了带虫卵的药粉,和你父亲在毒草园培育的毒虫,用的是同一种母虫。”

城隍庙的火光渐渐熄灭,黄尔珍跟着姚昭宁拐进一条暗巷,忽然想起韦照临后背的金色纹路。

“九皇子他……”

话到嘴边又咽下,姚昭宁突然拽住她躲进巷口的破屋,指尖按在她嘴上。

追兵的脚步声近在咫尺,黄尔珍听见对方用苗疆方言交谈,提到“圣女血”和“药人储君”,心口猛地一跳。

破屋的屋顶漏着雨,一滴水珠恰好落在瓷瓶上,幼虫的荧光突然大盛,在黑暗中画出诡异的轨迹。

姚昭宁盯着瓷瓶,忽然从袖中掏出半块令牌,和黄尔珍的玉佩拼合时,竟发出“咔嗒”轻响——

那是药王谷圣女令的信号。

“我父亲当年参与血洗药王谷。”

姚昭宁突然开口,声音低沉,

“但他临终前说,真正的圣女血脉,能让毒晶碎成齑粉。”

巷外的追兵突然发出惨叫,毒王蜂的振翅声由远及近。

黄尔珍看见姚昭宁掌心的令牌在发光,和韦照临的烙印同频共振。

“走!”

姚昭宁拽着她冲向巷尾,

“太医院密道的入口在城西药市,而我们——”

她突然停步,看向黄尔珍手中的瓷瓶,

“我们手里的活虫,能证明皇帝用活人炼药的真相。”

暴雨渐歇,天边泛起鱼肚白。

黄尔珍跟着姚昭宁钻进药市的暗门,忽然想起韦照临塞给她的蜡丸还在怀中。

拆开蜡丸的瞬间,一张浸血的纸页飘落,上面画着皇宫地宫的平面图,心脏位置标着“三千药人储君”,旁边用朱砂写着:

“用婴儿培育,以圣女血温养。”

她猛地抬头,看见姚昭宁正盯着自己,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知道我为何信你吗?”

姚昭宁指了指自己后颈,那里有个极浅的朱砂点,

“半年前在北疆,我见过中毒的士兵,他们的症状和这些流民一模一样,而军医开的药,只会让他们死得更快。”

她顿了顿,声音发哑,

“直到遇见你在城隍庙救人,用银簪放血的手法,和我爹当年给我治惊风的法子,一模一样。”

暗门后传来脚步声,黄尔珍迅速藏起纸页。

姚昭宁突然按住她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湿衣传来:

“前面就是太医院密道,可密道里有三重毒阵,唯有——”

她看向黄尔珍腰间的玉佩,“唯有圣女血能解开。”

话音未落,暗门“轰”地被炸开,火光中,几个黑衣人抬着青铜鼎冲进来,鼎中正是城隍庙见过的赤焰蛊成虫,翅膀展开足有巴掌大,在晨光中泛着妖异的红。

“保护活虫!”

姚昭宁挥剑砍向鼎身,却被鼎上的毒雾逼退。

黄尔珍突然想起父亲手札里的“以血破阵”,银簪划破掌心,鲜血滴在鼎沿的瞬间,成虫发出刺耳的尖啸,翅膀上的金纹迅速褪色。

“走!”

她拽着姚昭宁冲进密道,身后的鼎“砰”地炸开,毒雾在血珠的作用下竟凝成冰晶,纷纷坠落。

密道深处传来水滴声,黄尔珍看着掌心的血痕,忽然想起韦照临后背的烙印。

那个总带着玩世不恭笑容的九皇子,每次受伤后烙印都会变深,难道他早已是药人载体?

而姚昭宁后颈的朱砂点,又和药王谷残部有何关联?

瓷瓶里的幼虫突然停止蠕动,金色纹路全部褪去,变成普通毒虫的模样,这反常的变化,让她心头涌上不祥的预感。

“前面就是地宫入口。”

姚昭宁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指着石壁上的引毒藤图腾,

“当年药王谷被血洗时,有人把初代控尸毒的母液藏在了这里。”

她忽然转身,眼中闪过决然,

“黄尔珍,你知道为什么皇室要赶尽杀绝吗?因为他们怕你——怕你用现代法医的知识,解开千年前的毒局。”

暗门在身后闭合,黄尔珍摸着石壁上的凹凸纹路,忽然触到一处刻痕,竟和现代解剖刀的形状一模一样。

父亲临终前紧握的玉佩碎片、韦照临的毒王蜂烙印、姚昭宁的将军府令牌,此刻在她脑海里拼成一个完整的圆。

而圆心处,是那个在急诊室猝死的夏夜,和此刻掌心瓷瓶里的活虫,正隔着时空发出相同的振颤。

“该走了。”

姚昭宁低声道,

“太医院的人随时会追来,而地宫深处——”

她看向黑暗的前方,

“藏着能证明皇室罪行的铁证。”

黄尔珍点头,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婴儿的啼哭,尖细得像刀刃划过瓷盘,和城隍庙流民的惨叫如出一辙。

这不该出现在地宫的哭声,让她后颈发寒,父亲手札里“药人储君”的记载,突然变成了具象的画面。

瓷瓶在掌心发烫,黄尔珍忽然想起韦照临说过的话:

“毒王蜂认主,只蜇没有药王谷血脉的人。”

她摸了摸后颈,那里干干净净,没有朱砂点,只有母亲留下的玉佩,贴着皮肤发烫。而

姚昭宁已掏出火折子,火苗跳动间,石壁上的星象图渐渐清晰,正是父亲密室里那幅未完成的《毒理全图》。

“准备好了吗?”

姚昭宁握住剑柄,

“前面每走十步,就有一重毒阵,稍有不慎——”

“放心。”

黄尔珍打断她,举起瓷瓶,幼虫在火光下泛着微光,

“它们比我们更怕圣女血。”

话虽如此,她却悄悄将银簪握紧,现代法医的直觉告诉她,地宫深处的真相,将比城隍庙的流民之殇更震撼,而她手中的活虫,不过是这场毒雾迷局的冰山一角。

密道尽头的石门“吱呀”开启,腐叶味混着药香扑面而来。

黄尔珍跟着姚昭宁迈出第一步,忽然听见头顶传来毒王蜂的振翅声,那频率比寻常蜂群低三个音阶,和韦照临别院的蜂箱共鸣如出一辙。

“他还活着。”姚昭宁低声道,“毒王蜂的声音里没有杀意,说明九皇子已经甩掉追兵。”

黄尔珍望向石门后的黑暗,忽然发现瓷瓶上凝结的水珠,倒映出她现代法医的白大褂影子,和此刻的古装身影重叠。

父亲的遗志、韦照临的隐忍、姚昭宁的孤勇,终将在这地宫深处汇聚成光,

而她,将用银针和毒理,剖开皇室的层层毒雾,让流民之殇不再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