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透过猎场旌旗,在黄尔珍眼前织成金红相间的光网。
她握着银簪的手突然绷紧,耳后根传来熟悉的低频震动——
那是毒王蜂振翅的频率,比寻常蜂群低三个音阶,和韦照临别院的蜂箱共鸣如出一辙。
“不对劲。”
她低声呢喃,指尖摩挲着腰间引毒藤香囊,却嗅不到往日压制蜂群的草木香,
“这蜂鸣里带着血味。”
“报——三皇子遇袭!”
骑兵的马蹄声碾碎落叶,黄尔珍看见三皇子的坐骑发疯般狂奔,少年后颈插着三根金色蜂刺,在阳光下泛着妖异的紫光。
她本能地摸向腰间,这才想起香囊早在上次破阵时耗尽,冷汗瞬间浸透内衬:
“是药王谷的血誓蜂!”
姚昭宁的吼声从辕门传来:
“黄姑娘,蜂刺有毒!”
话音未落,蜂群突然转向,目标竟变成了皇后的步辇。
黄尔珍这才注意到蜂群分成三列,呈“品”字阵形,正是韦照临曾提过的“追魂三叠”战阵。
“用烟熏!艾草混曼陀罗花!”
她甩脱随从冲向医帐,却在掀开帐帘时顿住——
三皇子袖中露出的香囊,正是皇后赏赐的茉莉花露。
“把香囊扔了!”
她扯下三皇子的香囊掷向篝火,火苗“轰”地腾起蓝烟,蜂群果然僵直半息。
趁此时机,银簪挑开蜂刺,淡淡茉莉香混着毒素的腥甜钻进鼻腔,和父亲手札里“醉仙灵芙混燕行散,遇花香则暴走”的记载分毫不差。
“毒囊是半透明的?”
她捏碎蜂刺,发现毒液在月光下泛着荧光,和城隍庙赤焰蛊幼虫如出一辙。
首席太医的山羊胡抖了抖:
“小姑娘胡言!药王谷早……”
“够了。”
韦照临的声音从帐外传来,玄色猎装袖口的金线蜂纹,与毒王蜂翅膀的朱砂色完美呼应,
“相府医女深得相爷真传,你连《千金方》里的‘蜂毒忌香’都忘了?”
他凑近时,黄尔珍嗅到淡淡曼陀罗味,和他身上常年的药香不同,这次混着血腥味。
“取银针,刺少商、商阳、关冲。”
她强压疑虑,银簪在火上炙烤后刺入三皇子指尖,
“温酒送服引毒藤粉末——”
话未说完,三皇子突然喷出黑血,血珠落地“滋滋”作响,在青石板上蚀出小坑。
姚昭宁踢开焦黑血珠,剑刃上的血锈瞬间被腐蚀:
“和兵营的赤焰瘟虫同母!”
黄尔珍点头,目光落在三皇子后颈伤口,金色汁液正缓缓渗出,和她在城隍庙提取的幼虫体液完全一致。
父亲手札里的“血誓蜂培育图”突然浮现,蜂群竟是用赤焰蛊幼虫喂养的。
“殿下可知,”
她转向韦照临,故意提高声音,
“毒王蜂的蜂刺,本该是银白色?”
韦照临的瞳孔骤缩,袖中滑落片毒王蜂金箔,上面“血誓”二字与蜂群翅膀的朱砂印完全吻合。
他正要开口,皇后的步辇传来惊叫:
“娘娘呼吸困难!”
黄尔珍冲过去,发现皇后脸色青白,颈侧三个极细红点——
正是毒王蜂蜇痕。
可当她触到皇后皮肤时,指尖猛地一颤:对方后颈竟有块淡红色胎记,形状与药王谷圣女印记相似。
“花粉过敏是幌子。”
韦照临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
“她真正怕的是毒王蜂信息素,二十年前血洗药王谷时,她亲手斩了圣女左手。”
帐外突然传来狼嚎,七只赤红毒王蜂破帐而入,翅膀振动声形成诡异音律。
黄尔珍认出这是“七煞阵”,目标明确指向皇后,立刻将秘药拍在对方膻中穴,银簪划出弧线挑落蜂刺。
“姚将军带皇后走密道!”
韦照临甩出毒王蜂暗器,缠住蜂群,
“黄姑娘检查三皇子蜂刺——”
话未说完,一只毒王蜂突破封锁直扑面门。
她本能低头,蜂刺擦过发簪,在锦缎上烧出焦洞。
趁此机会捏住蜂尸,发现其腹部刻着极小的“照”字——
和韦照临的暗器印记相同。
“原来它们是你的‘部下’。”
她低声道,指尖抚过蜂翼的朱砂印,突然想起尼姑庵老尼的话,
“血誓蜂认主,只蜇没有药王谷血脉的人。”
韦照临没有否认,反而从皇后发间摘下茉莉簪子,露出藏在里面的微型蜂箱: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是药王谷残部的‘蜂后’。”
他指向山林,
“真正的杀招是松针里的醉仙灵芙粉,遇热爆燃。”
黄尔珍望向猎场中央的篝火,火苗在风中摇晃,周围松针正簌簌飘落。
父亲手札里“血誓蜂遇明火则暴走,可焚城”的警示突然炸响,而今晚上千骑兵的篝火,正成了最佳引火源。
“所有人退到溪水边!”
她扯下引毒藤香囊抛向篝火,
“姚将军用冰水泼幔帐!韦照临控制蜂群啄松针!”
姚昭宁愣了一瞬,立刻会意:
“听黄姑娘的!弓箭手射落松针!”
韦照临吹起奇特口哨,剩余毒王蜂突然转向,振翅声变成高频颤音。
黄尔珍看见,他锁骨下的烙印此刻亮如白昼,与蜂群翅膀连成一片,仿佛在进行某种诡异共鸣。
“三皇子脉搏稳了!”
太医院官的惊呼传来,少年脸色已恢复红润,伤口不再渗液。
她摸出引毒藤叶片,汁液滴在伤口发出“噗”的轻响,像极了酸碱中和的反应。
“知道为何蜂群放过你么?”
韦照临走到身边,声音带着疲惫,
“血誓蜂认主,你腰间的半块玉佩——”
他指尖掠过玉佩缺口,
“和我娘留下的圣女令,本是一对。”
猎场夜风突然变凉,黄尔珍望着满地蜂尸,发现它们翅膀上的朱砂印竟组成“复仇”二字。
尼姑庵里母亲遗物《药王心经》的扉页突然浮现,同样的朱砂印,只是字迹被泪水洇开成“勿杀”。
“你早知道蜂群会袭击皇后。”
她忽然开口,
“所以带我来猎场,想逼出药王谷残部。”
韦照临望向皇后离去的方向,宫女哭号着“娘娘胎记不见了”。
黄尔珍心中一震,终于明白皇后的胎记正是圣女印记,二十年前的血洗不过是篡夺。
她摸向腰间玉佩,突然想起父亲密室里的残图,双生花图案缺了一瓣——
原来自己才是真正的圣女血脉,而皇后,只是冒牌货。
猎场篝火渐渐熄灭,溪水潺潺。
韦照临走向暗处的背影,与父亲手札里的药王谷“毒王”图腾重合。
她知道,这场袭击只是冰山一角,三皇子袖口露出的布料纹路,和父亲密室的引毒藤根系图相同——
他也是药人计划的试验品?
“戌时三刻,小心火烛——”
更夫的声音传来,黄尔珍望向医帐,三皇子的袖口又露出一角,那纹路分明是地宫石壁上的星象图。
韦照临曾说“药人计划”需要双生圣女血,而自己和皇后,恰好是被选中的双子?
姚昭宁的脚步声打断思绪:
“黄姑娘,皇后的步辇在往西宫走,可西宫向来……”
“西宫地下是太医院密道。”
韦照临突然开口,袖中甩出片金箔,上面画着被划破的“后”字,
“皇后要去销毁血洗药王谷的密档。”
他看向黄尔珍,
“敢跟本殿闯一次西宫么?那里藏着你母亲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