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敬上！”
好讽刺的敬，分明一点敬畏都没有。
本着给李澈机会，为朱允炆搭建新班子，想法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看样子，赞还是太仁慈了！
恩典不可乱开，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不应该有！
“诛其九族，亦不足以泄咱心头恨！”
朱元璋气得咬牙切齿，唇齿间发出磨牙声。
对此。
指挥使并不意外，反倒是朱允炆吓得一愣一愣。
在太孙眼里，皇爷爷一改平时，气场瞬间恐怖无数倍。
恍惚间，太孙大气不敢喘，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皇爷爷。”
朱允炆一脸关切地抬起头，想为皇爷爷做点什么。
却被皇爷爷一把打断：“不必再劝！此人留不得！”
说起李澈，朱元璋嗓子眼里好像爬入苍蝇，恶心得想吐，再怒声反复三遍道：“留不得！”
蒋瓛弯腰作揖，拳头捏得发白，关节处吱吱作响。
心里暗道痛快，总算能回归老本行。
李澈嘴硬得很，想知道过了锦衣卫的十八道酷刑，还能不能伶牙俐齿。
只怕到时候。
舌头都不一定完整了！
陛下想要李澈的舌头，锦衣卫保证送来的时候，不仅完整，还必须散发温热。
看着上卷轴正好滚到脚边。
他忍不住低头。
就是那一眼，令太孙大惊失色。
“这……”
那些犀利措辞，那些大逆不道的言论，李澈怎么敢的？！
朱允炆一行行扫下去，不由深吸口气。
李澈还敢提宗室误国……
虽然朱允炆心里也隐隐觉得如此。
但他认为豢养可以，给权力不行。
养着宗室是让他们别出乱子，加上百姓天生就该纳税。
给权力这一点，就让朱允炆感觉很不爽，非常不爽！
凭什么燕王兵肥马壮，持有兵力与京师持平呢？
一个臣子，就该有臣子的样子。
居然还设立燕王护卫队，如众星拱月。
皇爷爷可能相信亲儿子。
但朱允炆可不愿相信啊，何况还隔了好几层肚皮。
可话又说回来。
合着名字里的那个“慎”，李澈一点儿都没参悟到。
这是能说的么？
朱允炆笃定主意，李澈是一步废棋了，但他又不能显得太落井下石。
权衡一番后，他故作懵懂的说：
“难道李澈和其他逆贼也如出一辙吗？”
“人不可貌相……”
“是啊，人不可貌相。”
朱元璋冷笑一声。
李澈的话，根本影响不了他！
那小子当过皇帝吗？
知道治国策有多难么？
见识过万军围剿的恐怖么？
还敢说这条例影响万民，让后世谩骂。
甚至可能招致变数，反攻京师。
别人不知道，但眼下的这些藩王，即便有反的能力，君王也能镇压之。
倒是李澈，敢诅咒大明宗室，挑拨父子兄弟反目，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想当初。
他亲自制定的藩王宗室制，简直完美！
天下之大，一人管不下。
前元余孽仍在游离，群雄部落虎视眈眈，动不动就来大明薅一把。
且热衷抢肥羊！奸民女！烧民田！
他老朱但凡能忍，就不可能干出一番惊天事业。
必须设立藩王屏障，以防鞑子南下或东袭，这么一来既能拱卫京师，又能兼顾边疆地带民生。
有此良策，定能长治久安，保朱家江山千秋万代。
即使藩王离心，起码都是一家人，不至于闹得太难看。
唯一的变数，就是后来者。
“允炆……”
虽然只是低吟，可这一声，也让朱允炆身躯一震。
“怎，怎么了？”
“你不会想改藩制吧？”
足足半晌，朱元璋的眼神如冷箭刺骨，看得皇太孙心里发毛。
不是在批斗罪臣李澈么？
继续啊！别停啊！
咋就扯到他身上了？
朱允炆麻溜站直，飞快回忆刚才种种，恐惧爬上心头。
皇爷爷突然发问，肯定是担心后人不听话。
即便他厌烦藩制已久，再借一百个胆子也不会跟朱元璋顶着干的。
就算要改制，也得等皇爷爷入土再说。
“孙儿岂敢，皇爷爷高瞻远瞩，亲自制定大明良方，孙儿没有违逆的道理。”
“孙儿愿用皇位发誓，绝不违逆您的安排。”
他赶忙竖起三根手指，好像真的急了。
种种表态，被朱元璋尽收眼底。
直到冷风穿过，衣裳卷起一处小角。
朱元璋长长舒了口气。
可就在下一秒。
朱元璋突然发问：“那若是爷爷走了，你就敢改了？”
这话传入朱允炆耳朵里，是会浑身吓瘫的程度。
朱允炆眼珠子转了几圈，脑子就烧了几次，直到眉宇微微皱起，他索性跪倒在地，请黄天厚土为证：“皇爷爷！您就是这样看孙儿的吗？”
“没有您，孙儿哪来这身龙袍？”
“没有您，孙儿哪能御前听训？”
“没有您……”
朱允炆言辞恳切，暂时把老朱的疑心病压了下去。
但这只是暂时。
都怪那封洗冤书。
没有李澈，什么事都不会有。
没有李澈，皇爷爷从前不会怀疑他，以为也不会。
朱允炆急吼吼道：
“皇爷爷，李澈诽谤孙儿啊！
这是想让君臣离心，还请陛下严惩！”
朱元璋不可能不知道，太孙试图避重就轻，想把祸水引到李澈身上。
但老朱现在还不准备收拾。
未来的大明天子，当然应该精通帝王心术。
只要别把心思用在不该用的地方，一切还好说。
“经此一遭，李澈是留不得了。”
“锦衣卫。”
“属下在。”
蒋瓛跪走上前，等待最后的宣判。
天知道蒋瓛等这一刻，等了多久。
朱元璋刚张开口，突然被一阵浊气堵住胸口。
“呕——”
紧接着，胸膛像火烧似的，只能靠干呕和咳嗽忍住隐痛。
身子大不如前的信号，让老朱不得不中断怒火。
他老了，尽管自己很不想承认。
“岁月催人老呀，我这身子，又想造反了。”朱元璋自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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