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南京城的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朱棣站在奉天殿前的汉白玉台阶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方传国玉玺。玉玺的一角金补在晨光下闪闪发亮,映照着他疲惫的面容。昨夜批阅奏折到三更,今晨又早早起身,饶是铁打的汉子也难免倦容满面。
老四,朱元璋的声音在意识海中响起,带着宿醉般的沙哑,知道为什么老子当年要在这殿前铺九层台阶吗?这问题问得突然,语气里却透着几分追忆往事的怅然。
朱棣望着眼前巍峨的宫殿,目光扫过每一级台阶上精细雕刻的云龙纹。那些龙纹在晨光中若隐若现,仿佛随时要腾空而起。他低声道:父皇是要告诫子孙,登天难,守天更难。九乃数之极,取九五至尊之意,更提醒后世君王如履薄冰
放屁!朱元璋嗤笑一声,震得朱棣脑仁生疼,是因为工部那帮孙子报预算时虚报了石料,老子干脆全用上了!省得他们中饱私囊!这粗鄙的解释让朱棣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强忍着咳嗽,生怕被殿外候着的太监听见。
沉重的殿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露出里面黑压压的文武百官。这些往日趾高气扬的建文旧臣们此刻都低垂着头,活像一群被霜打的茄子。唯有站在最前方的方孝孺依旧一身素服,腰杆挺得笔直,活像根插在朝堂上的标枪,与周围弯腰弓背的群臣形成鲜明对比。他手中紧握着一卷竹简,指节都泛了白。
燕王...方孝孺刚开口,朱元璋就操控着朱棣的左臂啪地一拍龙案——那力道大得让案上的笔墨纸砚都跳了起来,一方端砚咣当一声翻倒,墨汁泼洒在明黄色的圣旨上,像极了泼墨山水。
叫皇上!这一嗓子吼得殿角铜鹤香炉都震了三震,檐角的铜铃叮当作响。方孝孺被震得白胡子直颤,却仍梗着脖子,青筋在瘦削的脖颈上清晰可见:太祖《皇明祖训》有云...
云个屁!朱元璋操控朱棣直接蹦下龙椅,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方孝孺面前,龙袍下摆带起一阵风,吓得几个老臣连连后退。老子现在就从你天灵盖里云出来信不信?说着就举起右手作势要打。
朱棣在意识里急道:父皇!方先生是天下读书种子,杀之不祥...
种个茄子!朱元璋骂道,朱棣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揪住自己的左袖,形成一副滑稽的自缚模样,这种子都快把老朱家江山啃光了!允炆要不是整天听他念叨什么复古改制,能削藩削出这么大乱子?
突然,朱棣的右臂不受控制地按住左臂——竟是父子二人在一具身体里较起劲来。外人看来,新君站在殿中左摇右晃,左手要打人,右手却在阻拦,活像在跳大神。龙冠上的珠串随着动作哗啦作响,在死寂的大殿里格外刺耳。几个年轻官员已经忍不住偷笑起来,被老臣们狠狠瞪了一眼才憋住。
陛下...可是身体不适?年迈的礼部尚书颤巍巍问道,声音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他身后的几个年轻官员已经吓得两股战战,随时要跪下的模样。
朱元璋趁机操控朱棣的左手指向殿外:看!飞龙在天!这声吆喝活像个街头卖艺的,吓得殿外侍卫们纷纷抬头张望。
趁众人下意识回头的空档,朱棣终于夺回控制权,整了整歪斜的衣冠,强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方先生,孤知你忠义。他的声音突然温和下来,像换了个人似的,不如这样——你写燕贼篡位四字,孤就挂在奉天门上,如何?
方孝孺一愣,布满皱纹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当真?他狐疑地打量着朱棣,手中的紫毫笔不自觉地握紧了几分,笔杆都被捏出了裂痕。
君无戏言。朱棣微笑,那笑容却让殿中温度骤降,几个胆小的官员已经开始发抖,不过每字要配一幅画——就画方先生九族在旁观摩的模样。他慢条斯理地补充道,声音轻柔得像在谈论天气,听说方家祖坟风水不错,正好让画师去写生。
殿中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凉气声,几个胆小的官员直接软了膝盖。方孝孺手中那支价值连城的紫毫笔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在寂静的大殿里清晰可闻。老儒生的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白,最后定格在一种病态的灰败上。他的嘴唇颤抖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退朝后,朱棣刚转入后殿的穿堂,就听见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徐妙云从廊柱后闪出,凤冠霞帔都未来得及换下,鬓角还带着晨露的湿气。她手里紧攥着个湿漉漉的粗布包袱,指节都泛了白:王爷,江边渔民今早捞到这个...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急切,眼睛却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包袱在汉白玉地面上缓缓展开,露出半面褪色的龙旗——那明黄色的绸缎已经被河水泡得发白,金线绣制的龙纹却依然清晰可辨。旗角还缠着几根深绿色的水草,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河腥气,像是刚从江底捞上来不久。更诡异的是,旗面上有几处不规则的破洞,边缘焦黑,像是被火烧过一般。最令人心惊的是,旗面上还沾着几丝暗红色的痕迹,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朱元璋在意识海中突然咦了一声,那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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