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如狼似虎推开人群，李通判扬声道：“云梭记贱价倾销，违《大明律》市廛律第五条抑价损商之罪！你们全都散开。”
话音刚落，马霆已掀帘而出：“李大人好大的官威，不如先看看我这账册？”
“马亲王说笑了。”李通判皮笑肉不笑地拱手，“占城国的规矩，在大明可行不通。”
“南洋蛮子！”李东暴喝，脖颈青筋暴起，“用妖术变出布匹算什么本事？定是勾结倭寇劫了官船！”
一顶大帽子扣下，全场都安静下来。
刚刚那些还抢着换新布的人们，都停下了。
李东嘴角闪过狞笑。
李通判拿出令牌，喝一声：“封门！”
“你们凭什么封门？”马霆慢悠悠从袖中抖出本蓝封册子：“陛下诏令丝帛定价依市价七分为限，李大人可是要违抗陛下诏令？？”
“放肆！”李通判额角渗出冷汗。
“放肆的是你！”杨宪冷厉嗓音从店里传来。
他负手自内堂踱出，目光扫过。
李通判看到杨宪，面色剧变，连忙拱手：“下官参见杨大人。”
杨宪径直走到李通判面前：“《大明会典》载明不得擅封商户，李大人是要替圣上颁诏么？”
李通判扑通跪地：“下官...下官是怕奸商...”
“奸商？”杨宪抓起案上账簿摔在他面前，“七日前你收李家三千两银票时，怎不记得《刑律》受赃枉法该判绞监候？”
“杨大人慎言。”李东上前，严重满是不屑。
杨宪嘴角闪过不易察觉的笑：“你又是谁？”
“我是李东。”李东傲气道。
“你怎会跟通判大人一起来？”杨宪厉声质问，“是你叫他来的？哦，本官明白了，你李氏布行竞争不过，就要李通判来打压云梭记……”
“你算个什么东西！”李东打断杨宪，“知道我叔父是谁吗？当朝相国。”
“好个当朝相国！”杨宪仰天大笑，“明日早朝，本官倒要问问李相。纵容族侄贿赂官员，可是要学前元扑买之法？”
李通判突然暴起拽住李东衣领：“闭嘴！你想诛九族吗！”
他转身对杨宪拱手：“下官这就带人走。”
李东还不甘心，可李通判死死拉着他。
因为李通判知道，淮西勋贵中流传一句话：被疯狗杨宪盯上，不死也得脱层皮。
李相国在中书省，也被杨宪搞的焦头烂额。
这不是他小小通判能应对的人。
……
对街马车内，朱元璋眯眼盯着云梭记门前负手而立的杨宪，冷哼：“杨宪怎会来淌这浑水？”
毛骧慌忙单膝触地：“臣失察！检校没有禀报过他们有任何交集。”
“检校还是做的不够啊。”朱元璋道。
见朱元璋没有动怒，毛骧道：“杨宪是来攀附马掌柜的？”
“攀附？”朱元璋猛地掀帘，“中书省参知政事给布商当门神，你当是正月里舞狮讨赏钱？”
毛骧额头抵住车板：“臣请廷杖。”
“廷杖能敲开榆木脑壳？”朱元璋忽地嗤笑，“杨宪这厮，倒是把借力打力的功夫练得精熟。”
他眯起双眼。
马霆找来杨宪，也是深思熟虑的。
朝上，也只有杨宪敢对李善长发难。
“查！”他声音变得冰冷，“马掌柜何时搭上杨宪？沈万三可当过牵线蚂蚱？”
“遵旨。”毛骧颔首，又试探着问，“要不要臣的人把杨宪带走？”
“杨宪倒是块好磨刀石。”朱元璋语调陡然森寒，“你当杨宪是寻常疯犬？这可是专啃硬骨头的西域獒！”
他想起前日奏疏，杨宪弹劾淮西勋贵侵占民田时，竟将染血的佃户状纸与勋贵田契用麻绳串成卷宗，活脱脱一副送葬幡。
刀刃见血时还晓得把血抹到对家脸上，这份机诡狠辣，这是朱元璋需要的刀。
……
云梭记，后院。
马霆朝着杨宪拱手：“多谢杨大人。”
“掌柜的客气。”杨宪上下打量马霆道，“李氏根基深厚，他不仅有布行，还有别的产业，掌柜的得罪他们，真扛得住？”
马霆面色含笑：“一个月内，李氏布行就是我的，李东会彻底倾家荡产。”
“哦？”杨宪饶有兴致，“本官期待掌柜的手段。”
他突然对马霆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都是敢啃硬骨头的人。
“衙门那边的事，还得麻烦杨大人。”马霆拱手。
“本官不过是依律办事。”杨宪摊手。
马霆心中暗骂，果然是够阴险狡诈，大明不粘锅啊。
……
哎，都写了30多章了，我不想太监啊，求鲜花求评价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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