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的蟠龙柱在晨光里投下斜影,朱慈烺跪在青砖上,指节攥得发白。
儿臣恳请出巡顺天府。他仰头望着龙椅上的崇祯,后者眼下乌青,案头堆着的灾报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饿殍三十的血字。
崇祯放下茶盏,茶沫在盏中晃出涟漪:前日户部刚拨了二十万石赈粮,顺天府尹李邦华报说已全发下去。
可儿臣昨日派小顺子去城外转了转。朱慈烺从袖中抖出个布包,倒出半块发黑的窝窝头,这是西直门外刘大娘家的存粮——掺了树皮的。
她说上个月领的赈粮,只够吃七日。
崇祯的手指在案几上叩了叩,目光陡然冷下来:你是说账目有假?
儿臣查了户部底册。朱慈烺掏出随身的小本子,顺天府报领的粮数,比实际人口按最低配给多了三成。他想起昨夜在城门口看到的场景——两个面黄肌瘦的孩子抢一块冻硬的炊饼,被巡城兵一脚踹开,儿臣想去看看,多出来的粮,到底进了谁的肚子。
殿外飘起细雪,崇祯望着儿子腰间那枚太子玉牌,忽然想起十七年前,周皇后抱着襁褓中的他说这孩子将来要做明君。
如今少年的眉峰比当年更挺,眼底燃着他曾在自己年轻时见过的火。
准了。崇祯抓起朱慈烺的手,掌心的茧硌得生疼,带王承恩去,他护过你祖父,稳妥。
儿臣要微服。朱慈烺抽回手,指尖摩挲着藏在袖中的系统光幕——昨夜他用三百积分兑换了便衣巡查队(初级),十个精瘦的小吏此刻正在东宫偏殿候着,穿官服下去,看到的都是粉饰太平。
崇祯沉默片刻,从腰间解下块羊脂玉佩:这是你母后的陪嫁,遇急时亮出来。
东宫暖阁内炭盆噼啪作响,朱慈烺盯着系统商城的兑换记录,廊下十名灰布短打的身影站得笔直。
最前面那个方脸小吏正用指甲刮墙皮,动作快得像只松鼠。
高进?朱慈烺唤了一声。
方脸小吏立刻转身,腰板挺得比标枪还直:小人在。
上月签到得的精于文书奖励,小人能背下顺天府所有粮道图;善于伪装那条,前儿扮叫花子混进米行,探到他们囤粮的地窖有三丈深。
朱慈烺忍俊不禁:好,你跟我扮主仆。他扯下外袍扔过去,换身青布衫,别让人看出官气。
子时三刻,一行十三人(朱慈烺、高进、十名便衣、王承恩乔装车夫)裹着棉帘车出了东华门。
王承恩赶车的鞭子甩得脆响,车帘缝隙里漏出半句:殿下,顺天府城门口查得紧,小的听守城兵说,李邦华这月换了三拨巡夜的。
顺天府的青石板路结着薄冰,朱慈烺缩着脖子混在早市人群里,高进贴着他耳朵:米铺的陈米要二钱银子一斗,比官价翻了三倍。
他望着菜摊上蔫黄的白菜,有老妇攥着铜钱跟摊主争执:前日里说有赈粮,咋到现在连个糠饼都没见着?
老嫂子,您可别瞎说。摊主慌忙扫了眼街角的巡城兵,压低声音,听说那粮都进了西郊的黑仓,夜里有车拉着油布遮盖,比送宫里的贡米还金贵。
朱慈烺的后槽牙咬得发酸,正欲再问,斜刺里撞来个老乞丐,破碗当啷掉在地上。
对不住对不住!老乞丐弓着背捡碗,浑浊的眼睛却扫过朱慈烺的鞋——皂靴虽旧,针脚是宫内绣娘特有的回字纹。
他咳嗽两声,爷要是想找粮,西郊乱葬岗子北边有片松树林,夜里总听见车轱辘响。
高进不动声色踩了下朱慈烺的脚。
少年低头,见老乞丐的破袄下露出半截红布——那是昨夜兑换巡查队时,系统给的身份标记。
月上柳梢头时,朱慈烺跟着高进猫在松树林后。
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米香,借着月光,可见林深处立着三间灰瓦仓房,墙根堆着几十个草席裹的粮袋,两个提灯笼的兵丁正打哈欠。
官印!高进突然捏了捏朱慈烺的胳膊。
少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草席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粮袋上的朱红印记:顺天府赈粮。
动手。朱慈烺摸出怀里的短铳(系统签到得的初级火器包),保险栓咔嗒一响。
十名便衣像夜猫子般扑过去,兵丁还没喊出声就被捂住嘴。
仓房的锁是铜的,高进摸出根铁丝,三两下捅开,霉味混着米香扑面而来——整仓的白米堆得像小山,最上面压着的账册封皮还簇新。
李邦华......朱慈烺翻开账册,墨迹未干的米商陈记后面,赫然签着顺天府尹的花押。
他捏着账册的手直抖,好个清廉官,拿百姓的救命粮换银子!
第二日卯时,顺天府衙前的空地上围满百姓。
朱慈烺踩着青石板登上临时搭的公堂,王承恩扯着嗓子喊:太子殿下微服查案,现审贪粮要犯!
人群炸开了锅。
朱慈烺拍响惊堂木,面前跪着三个抖如筛糠的官员,地上摆着染了米屑的账册、带官印的粮袋。
顺天府通判张九,私扣赈粮五千石;粮道官赵五,勾结米商抬价;守仓兵头李三,监守自盗。他逐条念着罪状,声音像敲在冰上的铜锣,按《大明律》,当斩!
刽子手的刀光闪过,三颗人头滚进草筐。
百姓的欢呼掀翻了屋檐的积雪,有老妇跪在地上直磕响头:太子爷是活菩萨!
李邦华在府衙后堂摔了茶盏,碎片扎进手背也不觉得疼。
他望着窗外密密麻麻的人群,喉间发腥——那三个蠢货怎么会被抓?
难道朱慈烺早盯上自己了?
大人,心腹师爷擦着冷汗凑过来,后院地窖里的账......
烧!李邦华抓起火折子就往内室跑,刚推开木门,却见窗台上落着片碎瓷,上面沾着新鲜的泥印——是那种只有便衣差役才穿的麻鞋印子。
东宫的烛火摇曳到三更,朱慈烺将染血的账册放进密匣,高进掀帘进来,发梢沾着雪:殿下,李邦华的师爷往陈演府里送了信,小的派了两个人跟着。
陈演?朱慈烺的指尖停在匣扣上,想起前几日陈府地窖里烧毁的账本,看来这潭水比我想的深。
他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将密匣塞进暗格里。
系统光幕突然弹出提示:京城秩序稳定度提升至75%,距离80%还差5%。
而此刻的陈演正捏着师爷送来的密信,信上只写了八个字:太子查仓,邦华事泄。
他盯着案头那封未送出的吴三桂密信,突然将信撕得粉碎:这小子......比他爹还难啃。
朱慈烺不知道陈演的动向。
他摸着胸口的系统光幕,明日的签到奖励预告已经刷新:随机图纸×1(可能包含蒸汽机设计图)。
窗外飘起今冬的第二场雪,却比昨日暖了些——他听见顺天府方向传来卖糖人的吆喝,还有孩童的笑声。
爹,他对着乾清宫的方向轻声说,儿臣要送您份更大的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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